像我这样的人,也总想找到好的一些事情来平衡坏的,但好事却往往经不起推敲,坏事则扎实的很。
——吴邪《重启》
耳畔一阵轰鸣,泥沙倾泻下来,扑了我满头满脸。接着,宛如黎明破晓,天光大亮,一道光束直挺挺地照射下来。
我被刺激地眯了眯眼睛,在墓中被压抑许久的心情,这一刻终于明媚了些。
重见天日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王月半我们在这儿呐!二叔!
王月半二叔,快救我们,我们坚持不住了!
绳索从我们头顶吊下来,胖子激动得哽咽。
王月半天降奇兵啊!
我也有点想哭,艰难地伸手,跟一只考拉似的把自己挂在绳索上。
除了张起灵,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筋疲力竭,没人关注我的窘态,就算有,我也顾不上太多了。
恐怕我在多年之后,都不会忘记这一趟地宫之行,简直折腾了我半条命下去。我心中暗暗发誓,心想我以后一定引以为戒,真的真的再也不来这种鬼地方了,就算有吴邪在我也不来了!
随着绳索缓缓上升,我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往上升。
就差一点,最前面的张起灵已经看不见了。
我看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还有那一句“永不见天日”,现在想起来,几乎恍如隔世。
我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浑身上下酸疼一片,大脑渐渐放空,时间也被无限制地拉长。我特别害怕我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掉链子,抓住的这根绳索却突然剧烈抖动起来。
吴邪和刘丧都在我下面,我第一个想法就是,他们会不会出事儿了,急忙向下看了一眼。
这一眼,叫我如坠冰窟。
因为我下面根本就没有人。
上一秒我还在告诉自己千万不能掉链子,结果下一秒就掉下去两个?
我又乌鸦嘴了?
就这一愣神的功夫,我紧握绳索的力道骤然一松,还没反应过来,我整个人就极速坠了下去。
绳索就在眼前,我扑腾了半天也没抓住,最后几乎放弃了挣扎。
坠落途中,我恍惚看见有一道黑影略过,摸不准是吴邪还是刘丧。他好像喊了我一声,可我耳朵里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清楚。
方才爆破的时候,我距离太近了,耳朵暴露在音波下,因此受到了损伤。
从我松手到落地也不过一瞬间,我不知道压到什么,可能是人手贝,总之腰上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我感觉眼前一黑,脑子都嗡嗡起来。
我趴在原地喘了两口气,稍微缓了缓,摸到伤口附近都是血,黑暗中,人手贝和皮俑似乎退开了一些。
我特别想爆句粗口应应景,搜肠刮肚地想了两遍,没找着词,不由更憋屈了。
这都什么命啊?
吴邪试图扶我站起来,一动就牵动了腰上的伤口,疼得我直抽冷气,眼泪都快忍不住了。
迷迷糊糊中,好像吴邪跟我说了什么,可惜我始终听不清楚,想要摆摆手示意他我没事,让他别担心,眼前的黑暗却愈发浓重了,我也终于支撑不住晕死过去。
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知。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折叠床上,没我家里的柔软。我眼神直直地盯着帐篷顶,过了好一会儿,意识才终于回笼。
小郑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发现我醒了,第一时间给我递了杯水。
汪郑醒了。
此时帐篷里就我们两个人。
汪丛嗯。
我的耳朵还有点疼,但不是特别严重。
最疼的伤口在腰上,我不敢乱动,生怕它再次裂开。我的身体托麒麟竭的福,伤口的愈合速度堪比龟速,往常我都不敢让自己受伤的,这一次真够拼命了。
我心里乱七八糟地想,转移注意力是其次,更大的原因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郑。
汪丛和小郑曾经是一对情侣,且感情甚笃。
当初我提议代替汪丛的时候,小郑极力反对,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希望汪丛的死能让她彻底摆脱这一切,其实,我心里又何尝不这样希望,可我们都清楚,这是没办法的办法。
所以小郑妥协了。
汪丛的大部分记忆,在植入我脑海前都是做过处理的,但是,对一个人的好感却不会平白消失。
之前我什么也不知道,受记忆的影响就一直缠着小郑,现在想想,真是尴尬地想抠出一座南海王地宫了。
小郑扶着我上半身靠在床头,期间有几次扯动了伤口,我也都忍着没敢吭声。
汪郑都想起来了?
我沉默地点点头。
小郑毫不客气地嗤笑一声,道:
汪郑行了,以前你不要脸的时候多了去了,还差这一两件啊?
或许我的脑子真的抽了,竟然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暗自思忖,我以前也没有很不要脸吧?
直到小郑笑得抽搐,我才反应过来不对劲,不觉老脸一红。
这下真的丢人丢到底了。
汪丛说说吧,我昏迷之后,发生了什么。
我索性也放弃了,连带着对汪丛的那份愧疚也淡了些。
汪郑还能有什么,不就是刘丧上来的时候说了句你和吴邪都掉下去了,那时候我还能怎么办?把你的小命交到张起灵手上,我又不太放心,就也下去了趟呗,把你给带上来。
汪丛哦~那谢谢哦~
我跟小郑搭档十多年,在汪家孤军奋战练出来的默契不会比铁三角差,所以,当我在地宫里面得知小郑也在滩涂上,即使晕死过去的前夕,我也没想过我会出事。
我们曾经约定过的,在生死这样的大事上,必须彼此信任,彼此交托。我早已经习惯了后背有小郑,他肯定也是一样。
汪郑你少跟刘丧学!本来就够不要脸了,现在还绿茶。
我挑眉,看不出来小郑还认识刘丧呢?
汪丛诶诶诶,说着正事儿呢,你怎么老人身攻击啊?
汪郑呵。
汪郑那说正事。你跟吴邪现在什么关系?
汪丛啊?
我不明所以,心说这算哪门子的正事儿了?
汪郑我下去的时候,你正躺在吴邪怀里,我差点以为你们到泰坦尼克号了,上演生死绝恋呢!
汪郑别跟我说你真的喜欢上吴邪了?
汪丛喜欢上了,怎么样?
我低着头,放轻声音这么说了一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回答。我明白小郑的意思,开始我以为我是追着吴邪才进入南海王地宫,事实证明并不是,我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听雷,中途有很多人推波助澜,可唯独遇见吴邪才是顺道的事,
我也想过,是不是我恢复了记忆,就不再喜欢吴邪了?
对我这种人来说,感情才是最没用的。当初把我和小郑联系在一起的,也从来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感情。
我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小郑。只是,在吴邪身边的时候,我会下意识地减少这种猜忌。
遇见吴邪的时候我还不是汪丛,而我愿意相信他,我觉得这些理由就足够了。
汪郑我能怎么样?咱们什么事儿不都是你来做决定的吗?
小郑朝我夸张地摊了摊手,显然也不太想管我这些糟心事儿。
汪郑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要怎么决定是你的事儿。
汪郑哦对了,吴邪上来的时候怀里还抱了个女皮俑,我也不知道你们在下面发生了什么,反正是挺奇怪的。
那个皮俑竟然又跟上来了?倒也执着。
这件事我也没再多想,后面的时间,我把我们在南海王地宫里的经历跟小郑讲了一遍。
小郑听完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抬头问我说:
汪郑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汪丛我现在是汪丛,那就什么也不用做,继续等吧。
做的太多反而打草惊蛇,还不如引蛇出洞。反正我们和吴邪一行人呆的时间越久,汪家就越坐不住。
汪丛我讲了这么多,你就没有点建设性的发言吗?
汪郑建设性的发言没有,建设性的疑问倒有一个。
汪郑我一直想知道,听雷,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汪丛我怎么知道?
这小郑也真敢问,以为我是神仙么什么都知道?
汪丛当初不还是你查到吴三省的考古队在查听雷的事情,后来我们推演出吴邪不久后会去南海王墓,所以我才以雷声作为唤醒记忆的暗示。
汪郑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
小郑颇为嫌弃地白了我一眼。
汪郑那你肯定不知道,黑瞎子也在查听雷的事,他最近去了东南亚,那里有一个哑巴村,据说村民都可以听懂雷声。
我不由叹了口气。
汪丛看来,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太多的人都参与了听雷这件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我想不明白,张起灵都从青铜门出来了,难道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吗?
我真的太累了,跟小郑说了一会儿话就觉得眼皮开始打架,小郑实在看不过去,趁我有伤不敢抵抗,强行把我摁回被子里休息。
汪郑你身上有伤,现在也别多想了,反正我们一时半刻的也走不了,过几天就知道了。
汪郑吴二爷说晚上还有个庆功宴,你先睡一会儿吧,等会儿我叫你。
我瞬间瞪大了眼睛。
汪丛不是吧,我都这样了,还要去参加庆功宴?
汪丛能不能推了?
汪丛我伤口好疼,动不了!
小郑静静地看着我演。我们认识十多年了,我是个什么德性他比我还清楚,其实我就是宅惯了,不太喜欢人多的场面。
汪郑行了,别贫了,人家吴二爷好歹是救了你,不当面说句“谢谢”实在过不去。
汪郑你这次伤的又不重,等会儿我给你推个轮椅过来。何况你不是喜欢吴邪么,怎么说也不能下了他二叔的面子吧!
汪丛行行行,你说的都对,我去!
从小到大我都说不过小郑,也不想听他在这里念经,就用被子把脸蒙上开始装死。哼,看他能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个轮椅出来给我。
然后装着装着,我竟然真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