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水族事务

锦觅一早醒来，已经在璇玑宫的软被床榻之中，回想昨夜，月入流光，星若明珠，当真是好梦醉人，润玉此时已在朝上，锦觅梳洗完毕，自从有了媚娘所送的朱颜酡丹，这日常的妆容倒是可以免了，这朱颜酡丹当真是个好物件，女子花钿胭脂最是不长久，自从有了这丹，这胭脂色如同刻画在脸上一般，却不知媚娘去往哪里投胎了，今生的姻缘如何。

媚娘即入凡尘，定是归月下仙人管姻缘，锦觅想去找月下仙人问问，却想起些前尘往事，况且月下仙人平素偏心旭凤，对润玉无甚情感，若是去了恐伤润玉心，免不了又是一顿麻烦，想来也省去了。

润玉下朝后便赶来看锦觅，这日子却是如胶似漆，如蜜糖甜。润玉与锦觅闲话家常，却说道一事，“觅儿，昨日帝星之事，我想到解决之法”锦觅倒了一杯星辉凝露，听他慢慢说，“想我须得道凡间历一世劫难，方可化解”

“又是历劫”，这历劫一事对锦觅而言却犹如洪水猛兽，若非当日被缘机仙子推着历劫，背后月下仙人牵红线，还生不出这些事端呢。锦觅一双桃花眼原睁，眉目清澈，眼中眸子宛若葡萄一般澄亮。

润玉轻笑道：“觅儿莫怕，这历劫之事却也是有道理的。这世间万物，皆有始终，因果轮回，方为天道。只是凡人命数太短，不过须臾几十年。凡间精灵妖怪，每隔千年，便会有雷霆之劫，寿数太长，有违天命。神仙寿元最为长久，历万万年，却也不是长生不死。若是仙人想到长久活着，除了修炼打坐，也可靠着仙丹鲜果，还有便是托生凡人，下凡历劫，也是经生死之术，只是历劫一世，回来仙根受损，须得多时方能恢复灵力，是以多数仙人不愿前去。”

锦觅点点头，当日媚娘也是受雷霆之劫，才的遇见她凡尘的相公的。遂对润玉道：“既然小鱼仙倌你想好了，那便去吧”润玉道：“我下凡期间，这天宫的事就教给邝露打理，你若是觉得无趣可以去花界转转，你回来后也只见过彦佑，只是不许去魔界，我可受不了这刺激。”

锦觅嫣然一笑欧安，灿然无方，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好好，我保证。”

七政殿里的奏章堆积如山，润玉坐在蒲团之上，聚精会神，时而沉吟，时而动笔。锦觅看着这奏章都快将他埋入其中，这天帝真不是个好玩的活，她心思纯明，怎知天帝一直御笔，可主万万生灵，可命八方显圣，可得万千权柄。男人一世，为权为谋，可披肝沥胆，女人一世，多是为情呕尽心血。

锦觅拿着竹简翻来翻去，一会丢出一个，一会又飞出一个，叹息道：“不好，不好，这个也不甚好。”一个竹简飞出，将润玉的奏章小山击散了，润玉失笑，将奏章一个个摆好，捡起地上被锦觅丢出来的竹简，是缘机仙子的命簿。抬头看锦觅眉头紧锁，樱唇微翘，一副天真烂漫之态。

润玉坐在她身边，笑着问道：“觅儿，怎么了，”锦觅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小鱼仙倌，我想寻个好命数与你，也好历劫，只是选来选去，都不甚满意。你看这个号称谪仙人，少有文采，善写诗文，倒是与小鱼仙倌气质相符，却是一生仕途不顺，老了居然喝醉了酒淹死的，太过荒唐”，

“还有这个”又拿起一卷指着说，“这个倒也算雄才伟略，文治武功，只是太过风流，先是幼时候的表姐，修了个金屋子送给人家，后来喜新厌旧，爱上歌女，后来又爱上绝色佳人，老了还是喜欢上一个小姑娘，而且老年昏庸，连自己儿子都杀，也不好”

这边还有一个，锦觅小手点着竹简，“这个更是离谱，这个人生来面容姣好，宛若玉人，文采风流，这和小鱼仙倌还挺像，不过喜欢擦胭脂抹粉，而且身体羸弱，就是个病秧子呗，一出门被人围追观看，竟活生生被吓死了。这都是什么命数啊”

润玉哑然失笑：“原来觅儿是为这些发愁，大可不必，我会安排个随缘之命，觅儿不必费心神了”。锦觅点点头，又问道：“小鱼仙倌，我看你的奏章这么多，太过辛劳，这些年水族和花界的事都是你替我料理的，我这个挂名的水神就没出过什么力，不如你将这些工作交给我，我也好分担一下。”

润玉道：“觅儿，若是想学，自是可以，我慢慢教给你”这水族之事，关乎亿万生灵存亡，不可不察。水族所领有四海龙神水域，大泽大河之流，平素需谨慎行事，布雨降水，需合天时，洪浪翻滚，需合定数。这布雨施水之术，倒也不必水神亲力亲为，但治人者劳心，却是不能不仔细。润玉一点点的讲着水族事务，锦觅倒也听的仔细。

润玉从小山一样的竹简里拿出一个，说道：“这是太湖水君的折子，说前些时日北海上有蛟龙为患，祸害四野，北海龙君父子于北海之上斩杀蛟龙，大获全胜，水族伤亡严重，恳请招募新军，觅儿以为如何处理。”

锦觅粗略的看了看，说道：“既然北海龙君确实斩杀妖龙有功，那就准请吧。”

润玉摇头说道：“觅儿你心思纯明，却不知这里面的关系，太湖水君与北海相隔甚远，为何为北海请封呢，只因这太湖水君的女儿嫁娶了北海做太子妃，这太湖乃是中原大泽，比我母族八百里洞庭也不逊色，你若是由着他们联手做大，未免有祸患，若是不封赏，却也怕寒了属下的心”

“这般进退两难，该如何处理。”

润玉笑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北海龙君最是宠爱他的儿子，我们给他儿子封个上神的尊位，在赏赐些延年益寿的宝贝就是了，他儿子年纪尚小，修为不足，不是个能成事的，如此北海龙君得了体面，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锦觅望着润玉，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润玉道：“可是我面上有什么东西，觅儿这般望着我”

锦觅道：“小鱼仙倌，我在看你这应龙脑子是怎么张的，都吃了些什么，我这吃葡萄干的脑子如何比的上”。润玉失笑：“觅儿年纪尚轻，于这权谋之事不甚精通，若是如此烂漫一生倒也快活，我幼时困顿，做事自然要多思索些”

锦觅摇头道：“我长想以前我为何会被情魄夺了身体，除了修为不济，也是我神识不高，见识浅薄，当日爹爹对我说，修炼修得是明辨事理，修得是自尊、自爱、自强。你看情魄，她痴迷凤凰，却失了自我，我不想在做这样的锦觅。”

润玉大受感动，不想锦觅醒来，境界却大不相同，他当日与树下见锦觅荡秋千是时笑靥如花，便想着用自己这一世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做着一世富贵花，觅儿却在磨砺中成长了。锦觅说道：“我自浮幻境里几十年，看了世间成千上万种情爱，或痴或孽，然大情大性者，都不是以一家一姓的爱为生，这男女之情上，还有些更重要的。小鱼仙倌你侍母至孝，待亲真诚，对待我更是一片真心，我当真佩服你”

润玉将锦觅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三千青丝，动情说道：“觅儿，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但是你记得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在你身后支持你的。”小鱼仙倌，我也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