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他感到无措的是,哪怕万千飞剑加身,哪怕所有能被洞穿的地方都鲜血淋漓,哪怕连站都站不起来,南枯幻云也依然紧紧的护着怀中的小妖锦一。
她遍体鳞伤的身体和始终没有再遭受任何伤害的小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的师妹重伤濒死血流不止,而那只小妖却除了南枯幻云最初下的那一剑外,再没有遭受任何伤害。
风庭君……为什么……
风庭君一直觉得自己是懂的感情的,至少比从小就冷峻淡漠的师妹要懂的多。
可现在他却觉得自己的感情是如此浅薄,浅薄的经不起任何对比。
他也以为他是了解这个师妹的,可在看见那一幅幅被珍藏的织锦时,在看见南枯幻云走向外面世界的坚定步伐时,风庭君不得不承认,他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懂过,也从来没有真正去思考过,他的师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风庭君师妹……别走了,求求你!
飞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南枯幻云脚下的地面,他似乎永远挺直的脊梁终于弯了下去,被剑刃贯穿的双腿再也迈不出一步,紧拢的双臂和低俯的上身在数不清的剑尖中圈隔出一片安全的区域。
而这片用生命营造出来的安全范围里,躺着一只改变了她世界的锦一。
在别人眼里,他是不值一提的昆吾族妖孽。
在她的世界里,他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全部。
却永远做不了陪伴她余生的人。
南枯家主蠢材。
大概是觉得尘埃落定,南枯家主缓缓的站起了身。
南枯家主抛弃红莲剑的你,又怎么可能闯的出去。
风庭君眼睁睁的看着他惊才绝艳的师妹狼狈跪倒,看着她小心的将刺在身上的飞剑避开怀中的妖族,看着她用尽全身力气似的收紧了抱着小妖的双臂。
悍不畏死有什么了不起的?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生命流逝的感觉无比清晰,南枯幻云艰难的抬起手把滴在锦一切脸上的血迹抹去。
南枯幻云维持着护住小妖锦一的姿势,单膝跪在地上,已经很久没有动过。
她周围的青砖被法力震出了一个浅浅的圆坑,王权家的弟子小心翼翼的靠近,包围圈逐渐缩小。
“……死了吗?”
#身中这么多剑,又撑了这么久,总该死了吧?
也只有确认南枯幻云已经死了,这些被道门第一人压在头上的弟子们,才能稍稍散去一些恐惧感。
“把他们分开,如果她死了,也不能让她和妖怪死在一起。”
“是啊,传出去我们南枯家族就名声丧尽了!”
被驱使着去分开南枯幻云和锦一的年轻弟子胆战心惊的靠近,刚把手搭上锦一的胳膊,就发现南枯幻云倏地睁开了眼睛。
“啊!”年轻弟子急退数步,心跳的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你……你不是已经……”
南枯幻云面容狠厉,一字一顿的开口。
周围的弟子们也全都炸了锅。
“居然还活着?!”
“怎么可能!”
笼罩在道门第一人阴影中的年轻弟子浑身冷汗,顿时被吓软了腿:“救……救我……”
南枯幻云不许——碰他!
短暂的惊慌过后,众弟子们开始试着操纵属于自己的飞剑,毕竟他们的剑都还插在南枯幻云的身上,现在拔出必定能让她伤上加伤!
可是……
“可恶!怎么回事?!插在他身上的仙剑收不回来!”
“该死!死了还这么顽固!”
风庭君还站在正厅的门前,面上泪流不止,第一次在她师妹身上看到了这么强烈的情绪。
——或许他们都错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的师妹应该已经死了,可在他师妹心里,或许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活着罢……
人群中,一个稍稍上了年纪的弟子率众而出。
“不用怕!我们有的是人!有的是剑!”
先前的剑收不回来又怎么样?抗过了一轮又怎么样?他们还有无数人,还有无数柄剑!再怎么命硬,又能抗的了多久?!
“——第二队准备!”
无数支剑再次插入南枯幻云的身体内,但她依旧没有吭声,这是咬咬牙就过了,只要……出了门,一切…一切就都结束了……
白少禹要是她有柄下品仙剑在手,你们就算人数再多上一倍,又有何惧呢?
男子冷哼一声。
白少禹百八十把仙剑围攻一个手无寸铁之人这就是南枯世家的风范吗?
被人当面这般羞辱,这群南枯家的弟子自然不会沉默以对。
“何人竟敢如此放肆?此地乃……”
这时候大家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男子的容颜,是一个潇洒不羁的男子……
可惜狠话还没放完,男子就轻飘飘的越过包围圈,落到了南枯幻云的面前。歪着脖子打量起了南枯幻云的伤势。
刚刚无论众弟子怎么催动都无法收回的仙剑,在男子的手上却乖顺的不得了,说拔就拔,说扔就扔,速度飞快。
他就是白少禹,幻世里的白少禹。
等把南枯幻云身上的附加物品都清理干净,白少禹笑了两声,他捏着自个的下巴颏想了想。
白少禹长得好看的女孩,果然运气都不怎么好。
灵力在他的双手凝聚,白少禹双手皆是两指齐并的姿势,然后一左一右点了南枯幻云的伤处。
与此同时,白少禹已经手脚飞快的修复了南枯幻云身上的大部分伤势,而他这种行为,无疑也等于是将自己放在了南枯家的对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