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鸟

沃兹为了来到那位被刻意培养出来的时王身边，已经潜伏隐忍了许久。

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他并不介意称呼那个少年为“我的魔王”。

尽管他一直以来都是在欺骗，但是纵然如他，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长时间的共处不可能没有感情。

对于这个虚假的时王，沃兹对于他含有一种特别的感情。他是自己亲手辅佐着的逢魔时王。沃兹看着那个孩子成长，一点点地变得更加强大，从可以被自己轻易拿捏的普通人类到成为一个可以压制住自己的逢魔时王......沃兹，不可能真的对常磐庄吾没有丝毫的那种......那种“同伴”的感觉。

...

“要乖乖听魔王陛下的话，知道吗？”

背对着时王的那个男人，从后面显出的身形看去那个男人最多不过三十岁，瘦瘦高高的背影近看竟然显露出羸弱的感觉，仿佛他的身心都遭到了本不该有的磨损。

沃兹及肩的黑发颜色相对于男子而言比较长些了，看似随意披散着，实则是有经过认真打理的。

沃兹的头发很黑，纯正的黑色毫无杂质，似乎隐性地标志了沃兹的性格和心理。也很无厘头地暗示了后面的结局。

在时王家开的钟表店门口的一条大街上，只要你稍作停留，便能够看到一个很有干劲的老人家，他看起来很精神，虽然头发已经斑白，但是身子骨却挺硬朗的。长了一张行色匆匆的面孔。这是个善良的老人，他是时王家的钟表工。他平时走起路来比较稳重，尽管他在听闻最近的年轻人嘴巴里冒出来的那些新奇的玩意脸上显出的惊讶会让他看起来像个咋咋呼呼的老家伙。

沃兹认识的时王给人的感觉是高高在上的，虽然他现在跟着的时王并不讨厌他这个忠心耿耿的家臣，但是平日里的老时王都会对他摆出一副高姿态来。

习惯生活在时王统治的灾难世界下的人穿越时空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们一时之间是无法适应的，不仅仅是这里和谐美好的氛围，还有展现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孩子——还很年轻的时王。

他看起来不像是穷凶极恶的那个逢魔时王。

完全不像。

月读自然会感到奇怪。疑惑这么纯爱真诚的孩子，为什么会在未来变成十恶不赦的逢魔时王呢？

沃兹对这个孩子气的魔王也是充满兴趣的。

他手里拿着的那本书记录着一切，这个人就是他的魔王无疑。

他喜欢歌颂赞美他的王一切高辉时刻!

沃兹。那个经常穿着一身暗色衣服的年轻男人，他的头发留得比较长，一侧的发披散在脸庞，清秀的面容中透出一股邪气，神态间给人一种隐隐的玩世不恭的感觉——简单地说，就是那种清纯中夹杂着情欲的感觉，又纯又欲。

他的魔王囚禁了他。准确地说，是他以前的魔王——常磐庄吾这么做了。显然他的魔王并不把他当作自己的手下，而是把他当做朋友。要不然，他的魔王怎么会为限制了他的自由这件事情而感到难受呢？

沃兹理想的时王也许也是一位有情有义的王者，在理想之境里面真的在爱护着他和另一位家臣盖茨。

...

“沃兹，过来。”

嘱咐沃兹的老人看上去已经有五六十岁，年纪虽大却没有老人家的不良于行，沃兹莫名地从这个老人家身上瞧出了他的目露精光，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钟表匠，但实际上是个城府颇深的老狐狸。

不不。他只是从那种年老的面孔上隐约瞥见了未来的时王的气息。

那个看起来一脸纯良、面孔也还很稚嫩的小魔王——常磐庄吾，显然他对于自己的到来是十分惊讶的，家里突然来了一个说要久居的客人，庄吾习惯了跟叔父一起住——治牙他们两人，两个人一起的生活突然插进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虽然无意冒犯，庄吾也仍旧产生了一种自己的生活闯入了一个入侵者的错觉。可是沃兹看向自己的眼神很温柔，隐隐地还带着点儿崇拜或虔诚的意味，尽管庄吾那时候没有读懂沃兹的眼神里面所承载的一切事物，但是他对沃兹的第一印象并不差，即使沃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热血漫画里面的反派角色会有的气质，但是他的目光又显得那样让他心安。庄吾相信这个人会是自己以后很好的同伴。

他喜欢沃兹注视着自己的神情。

也喜欢沃兹的眼睛里面包容着自己。

沃兹似乎只对他这样，这种让庄吾感到无比舒适的眼神里反映了他这不长不短的一生里面，第一次有人对他的梦想有了认可与支持。

对，就这样注视着，这种近乎陶醉的目光笼罩着他，形成一层看不见的光圈，如同透明的薄纱一般，将他置身于登上王座的虚幻之境，那时候沃兹匍匐在他的脚下，听从着他的指示，跟随着自己的命令行事，为他所用，沃兹会是忠于他的贴身家臣。

...

还没等常磐庄吾开口对沃兹的到来进行一番表率，那修表的老人就率先嘱咐道：“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们家庄吾啊，这家伙一直说自己想要成为王。”

“我倒是觉得我的魔王天生为王。”沃兹淡笑着回应道。

“是吗？”叔父没想到这位新来的租客会这么照顾自己家的庄吾，这么顺着他宠着他，这一点确实让他没有想到。

“当然。”沃兹笑着说，“我的梦想就是可以成为培养魔王成长的辅佐官。”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怀揣一些奇怪的梦想啊。”

...

沃兹拉开椅子缓缓坐下，他瞥见常磐庄吾那像是羽翼未丰的属于少年的纤细小臂，现在的魔王还没有经过一定的历练。对于钟表匠老先生在生活上的善意询问他只是随口答应着然后不时点头。

这时候他的魔王已经没有再把过多的注意力放到他的身上了，庄吾的眼睛现在重新移回到他手里拿着的那叠卷子上，分别是他这次周考没有过关的关卡，沃兹只来得及看到常磐庄吾那密茬茬的眼睫，毛茸茸的，隐约可见底下覆盖着的那双澄澈的眼眸，如同纯粹干净、真诚动人的孩子，那欲哭无泪的表情显得他的魔王看起来既可怜又可爱。

沃兹当时就在庄吾的旁边，用他那双带着迷醉的温柔的黑棕色的眼睛没有丝毫扎人的感觉地直接地盯着他的魔王，五十年后的逢魔时王在年轻的时候竟然会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这让沃兹觉得值得记录。

他不知道的是常磐庄吾其实在内心里格外享受被此刻身为辅佐官的他注视着感觉：当沃兹的目光投射在庄吾的身上的时候，后者直觉自己的头皮竟然因此快乐地酥麻了起来，甚至正在蔓延。

庄吾用自己尽可能自然热心的正常的语调对着理所当然地站在身后注视着自己的沃兹说道：“那个，沃兹，你过来一下。”

“有什么吩咐，我的魔王。”

“你来帮我解解这几道数学题，”其实常磐庄吾只是想要跟自己的这位忠臣多相处一会儿，另一方面，沃兹是从未来来到这个时代的，五十年前的数学题跟五十年后对比起来，后者应该是有进化升级的吧，那么相比之下，前者说不定会简单许多，对于未来人来说，这些天书一般的数学符文应该可以很轻易地解开，“想要成为一个仁慈大善的魔王，首先需要通过补考。”常磐庄吾找了一个有些倔强的理由——他明明对数学很恐惧的，而且毕业以后只想干一件事，那就是成为一个王。

沃兹倒也没有见怪，他几步绕到庄吾的身边，缓缓坐下，动作倒是慢条斯理得很，显得沃兹是个懂礼仪的家伙——明明经常干着不光明的事情——倒也不是。只是沃兹这个人做事确实古古怪怪。不过沃兹看起来倒总是可以跟他的叔父处得不错，大概是因为他今天又把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无辜钟表拿给了叔父——他似乎很了解他的生活，甚至知道叔父喜欢对修表有着莫名的执着，就像庄吾对成为王这个梦想几乎是一样地执着。

而在沃兹坐下的那一刹那，常磐庄吾的视线随之落在了沃兹的下坠的围巾领口上。

他一下子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