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点喜欢》1

我最近吃了药，有些昏昏沉沉。正要睡觉的时候，听见同桌刘洋又在和别人谈八卦：知道隔壁技校的校霸吗?听说他昨天打死了他亲爹！平常的小喇叭刘洋尽报道一些小破事，大家听听也就当个乐呵。结果今天突然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新闻。班里的人都聚集过来听故事。一双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看着刘洋。他有些发懵，憋了好半天才说：我就只知道他爹死的时候，他在现场。全场人：切。隔壁技校谁不知道啊，一个小混混聚集地。当时还有人传谣，隔壁技校的人都坐过牢呢。但这些还不算什么，最神秘且猜不透的人就是打死亲爹的那个校霸，唐野。他总是剃着生人勿近的平头，打了眉钉，打了唇钉，还打了耳洞。能看见的身体部位也纹满了纹身。有人传谣。他是恶魔，身上的纹身都是死神和地狱。刚想到这些，那边的刘洋又说：听说，唐野那个人脑子不好，总是一个人神神叨叨的，所以他们都说他是死神。众人听的津津有味。我却很烦躁的啧了一声。这他妈都啥事啊，就这玩意会有人信？他是死神，老子还是天使呢。我把校服盖到头上，把他们八卦的声音隔绝开来。睡着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那个唐野，现在好像没有亲人了。由于我身体的原因，我早上吃完药，睡了一早上。中午又吃一顿药，又睡了一下午。再次醒来，已经放学了。打着哈欠收拾东西离开学校，刚一出门，刘洋说：一起走吗？我：不。刘洋：一起嘛一起嘛，咱们要路过隔壁技校。我：所以呢。刘洋嘿嘿一笑：刚说完人家坏话，总是有点后怕。我翻了个白眼，任凭他自己跟了上来。也不知道是怕什么来什么还是碰巧。我俩并肩路过技校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不用猜，这个人肯定是唐野。除了显眼的耳钉和唇钉。还有那一年四季都不变的黑色衣服，黑的跟只黑乌鸦一样。刘洋一个劲的想找话题说话，以免尴尬。但我有点累，不想说话。只是静静地往自己该走的方向走去。不知道是我头晕眼花看错了路，还是对方眼瞎，我俩好巧不巧的撞了一下。然后我就非常不争气的倒在了地上。倒地的那一刻，我还在想，这傻逼东西怎么不拐弯。我本来想绕个道的，但是我突然头很晕，眼前发黑。伴随着耳鸣，我的心脏猛的很痛。我知道，是我心脏病又犯了。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医院了。爸妈都在身边，同桌刘洋也在。老妈：小醉，你可算醒了。我笑笑：我梦见老妈给我做了红烧肉。老妈终于笑了一下：等你好了再做给你吃，现在只能吃清淡的。老爸：小醉想吃点什么，我和你妈给你买去。我：我想喝粥。老爸老妈去买粥了，留下刘洋在这和我说话聊天。刘洋都快哭出来了：我的哥啊，你都不知道，今天吓死我了，我他妈当场都哭起来了。我没忍住笑了笑：出息。刘洋说：你不知道，今天真是莫名其妙，你和唐野嘎一下撞了对方，不仅你倒了，他也倒了，你说奇不奇怪。我愣了愣：他怎么了。刘洋也奇怪：不知道啊，我把你送来医院的时候，他还躺在地上的。我：难道你就让他一个人躺在地上？刘洋：那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晕倒或者有亲人来呢。我：你他妈今天不说了他没亲人了吗？刘洋：原来你听见了。我：……总而言之，我和唐野撞了一下。不仅我晕倒了，他也晕倒了。我是因为心脏病，而他·……还未知。其次就是，我有朋友和家人来医院看我。那他，一个刚失去父亲的人，一个“恶名远昭”的人。一个晕倒在地，没人搭理的人。所以这会儿的唐野不会还在地上吧？我让刘洋去技校打听打听。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刘洋发来消息说：唐野是晕倒，为什么晕倒暂时不清楚，不过后来他被路人送进医院了，好像和你同一个医院。我看着消息好半天，回了个“辛苦了”，然后穿上鞋子决定去逛一圈。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逛一圈。就感觉心里在期待着某件东西。即使我知道这件东西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但我就想去一探究竟。

最后，我还是在一间病房看见了唐野。坐在床上发呆的唐野。我推开门走了进去。他好像有些防备，黑暗里的眼神有些警惕和凶狠。我：你好。他：你谁？我：四中的李醉，你不认识。他：哦。我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什么，就站在门口跟个二傻子一样。过了片刻，我决定还是走吧。刚要转身，那边就开了口。他问：你怕吗？我疑惑：怕什么？他笑了笑，阴影里的笑容格外心酸：怕死。我愣了愣，还是回答他：怕。他抬眼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他，四目相对的时候，我脑子突然一抽，问了个傻逼的问题：打唇钉痛吗？他有些猝不及防，好半天才说：还行。我点点头。那晚莫名其妙的发展，过了一个星期回想起来，还是很好笑。不过想想一个星期还是不能出院，我突然笑不出来。这个期间，我去楼下找过唐野好几次。原因就是太无聊了，想找个人聊聊天。而唐野也不像是谣言里那么心狠手辣的人。聊起天来会发现，他和普通人都是一样的。有血有肉，有情有感。我：你喜欢纹身吗？我看他病服下面的皮肤，没有一块是完整的。我都怀疑他纹了一副清明上河图上去。他低头看了看：不喜欢。我：那你纹身干嘛？他：纹身的时候会上麻药，我喜欢纹身针扎在身上的感觉。我：····为什么。他转头看着我：因为很真实，看似有麻药，实则在骗自己，身上和心里的痛，是无法用外物去麻痹的。我感觉这个人情绪不对，皱着眉说：那你有没有想过，麻药还是有用的，至少它会让你度过很难熬的一段时间。他看着我不说话。沉默了许久，我打算离开。他：你为什么住院。我：你为什么住院。他：别人说我脑子有病。我：别人说我心里有病。所以这算同病相怜吗？我没把唐野的话放心上。毕竟挺多人说唐野脑子有病的，听的多了，我也不想听了。只是没想到今天能从正主嘴里听到这句话。还挺意外。

正在别人在外面说唐野这个“死神”的时候，我已经在住院期间和他成了半个朋友。每天最有盼头的就是和他聊天。时不时扯扯皮。当然，唐野不会扯，只有我扯。所以我也算是知道了他家的一点点家务事。唐野其实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吓人。他只不过是不爱说话，再加上孤僻，才会误导某些人。真正了解下来会发现，唐野其实是个非常容易敏感的人。他会一直记得你的好，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也会记住。已经和唐野相处半个月，我今天又问他同样的问题。我：你为什么住院。他：我和你说过了。我：······那你什么时候出院。他：可能今天，可能明天，也可能不出了。我：什么意思？他苦笑：你想喝点酒吗？我愣在原地。虽然当时很懵，但是当时有多懵，这会儿喝酒就有多猛。我俩吃着小花生米，喝着罐装啤酒。坐在天台吹着冷风，时不时看着月亮发两句牢骚。喝到一半，我俩都有些不清醒。说话声音一句比一句大，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在偷喝一样。他捂住我要高声歌唱的嘴：你快别说话了，我家隔壁八十岁老奶奶都能听见你的声音。我：啊呸，放你的臭狗屁。他一边抓住我，一边叹气：早知道不带你喝了。我打了个嗝，转头看向他，和他面对面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聚不上焦的眼睛迷茫的看着他：其实，你长这样还挺招人稀罕的。他笑了笑：是不是可有男人味。我闻了闻：闻到了！唐野的味道。他无奈：李醉?你这名字和你真配，你是真的醉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呗。靠在他的肩膀上，我眯着眼看向远处的灯火。他点头：问吧。我：有人说，你杀了你亲爹······他：没有，他自杀的。我：为什么呢？这么不负责任吗？他死了，你怎么办。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有些老气横秋的说：醉儿啊。我皱眉：这个不好听，换一个。他笑了笑：醉醉啊。我：还是不好听。他：小醉醉啊。我：你他妈哪怕少一个醉也好听啊。他：醉啊·……我：你他妈的…·我话还没说完，他转过身来捧起我的脸，盯着我看了很久。他说：李醉，很难，生活很难，没有人会一辈子陪着你。很多誓言都会被现实逐一打败，没有例外。不知道怎么。看着他的眼睛，我总能感觉到很多心酸和无奈，还有对某些事情的不得已妥协。这种感觉，很难受吧。看着他闪着泪光的双眼，我失了神一样凑了过去。在他湿润的眼角亲吻了一下。我顺势抱着他：那我就打一个例外给你看看。他愣了愣，好久都没说话，只是这样一直抱着我，直到清醒。

我：我刚才眯了会。他点点头：我知道。我：嗯。我没干什么吧。他：你猜。我：猜你大爷的鸡毛掸子，好吧我承认，我刚才只是睡了一觉。他：嗯。我：你嗯个蛋。他：嗯嗯。我：干嘛呢。他：嗯一个蛋，嗯嗯就是两个蛋。我：······神经病？我睡着是睡着，喝醉是喝醉。但我刚才没有喝醉。他没说话，撑着下巴闭着眼睛。像个憨批。我看着他说：我好像挺喜欢你的。他：嗯。我：你嗯个鸡毛啊，你他妈给我个回应啊。他转过头来，眯着眼说：回应。我：·····老子干你妈！在我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拉住了我。他：我想，我也是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