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求生

富江带着张万霖走出来，紧紧地捏着他的手腕——她虽然可以用理智确认张万霖身上没什么妖邪之气，不会冲撞到小阿俏……但是，只要把住宿主的命门，即便真是妖异也无从化解！

即便是她，也无从化解。

到了凤鸣楼大堂，张万霖似乎是渐渐回神了，从前的暴戾张狂再次浮现在脸上：“他妈的！真是跟撞邪了一样！还好是老子做梦……”

“二哥梦到什么了？”富江声音冷静，张万霖显得更是无谓：“嗐！就是那个如烟……越来越爱痴缠，老子给毙了！妈的……”

自己被女鬼寻仇了？张万霖才不信这种鬼东西！

他自问阅女无数，却偏偏时不时地在女人身上跌个跟头，正这么想着，却听“砰”地一声枪响，张万霖只觉得头颅一震，整个人便似没了知觉。

不对……有的！

他还能看到来往的人群，没有任何一人因他的死而驻足；他还看到那个明艳魅惑的富江小姐，回过头来看着他，报以妩媚一笑！

原来，那位富江小姐，吸引他的从来就不是那副皮相！

而是他自己！

就如同生命已绝，他的并不阖上的眼中，本该是忙碌着的他的弟子们，都站定了笑着盯着他，每人的眼角，都带了一颗同样的泪痣！

那是他想要活下去的欲望，那些活着的人都是他的欲望！可是他死了，一颗子弹结果了他，他不甘瞑目大睁着眼盯着那些往来众人：

决眦身前仔细看，当无一具是活人！

他已身死，他们如何能活！

富江手上一沉，她下意识松了手，张万霖便直接瘫倒在地，早已绝了气息，死不瞑目！

转头看去，凶手已然逃得远远！

张万霖被杀的消息瞬间传遍了上海滩，只是坊间相谈，总是带着些大快人心的意味。那样狷狂不知遮掩的一个暴徒，却甘心面对日本人俯首称臣，典型地欺软怕硬啊！

哼！他不死谁死？！

消息传到陆昱晟与霍天洪耳中的时候，与之同时的，张万霖的尸身也被帮会弟子抬了回来。霍天洪步履不稳，缓缓到了张万霖面前，瞧着他大睁的眼，脸上的肉颤了颤：“二弟啊！”

陆昱晟上前去，蹲下来伸手，强行将张万霖的眼皮合上，无奈地唤了一声：“二哥……”

最后赶来永鑫大厅的，是夏俊林和富江，身后跟着谭苍涅。

唯他一人，慕琛并不在侧。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夏俊林神情凝重，谭苍涅也是一副如同死灰的面色，陆昱晟看着他们二人的神情，转首瞧着坐在椅上的大哥，重重一叹：“真就再无回旋了吗？！”

永鑫二老板投靠日方，被重庆方面视为叛逆——日方暗地里的动作从来没有停过，他们的动作，比谁都快，比谁都狠！

已经无所压制了！

霍天洪重重叹息之后，似乎用尽毕生力气说了句：“三弟！是生是死，就看你了……”

谭苍涅看着两人的互动，略略叹了一声：“都是命数！”

陆昱晟看向了他，他又换上一副轻松模样：“陆先生放心，他们举国之力也不过如此，便是死了在下一人不足为抗，单是我们国家的人口，也不是他们能够经得住的。”谭苍涅语气中有调侃，眼色却是十足的坚定。他从前在这片疆土上做过君主，如今只是一介平民，但是那份热爱之心，却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过，阿琛她什么都不懂，还望陆先生多加照拂。”谭苍涅言辞恳切，更兼神色微苦：“从前我是她的依靠，如今却……我真后悔太惯着她了……”

“谭先生放心，我陆昱晟只要还有一口气在，都必然保得夫人一世平安！”陆昱晟抱拳相对，颜色郑重。

夏俊林眼色漠然，转首看了看富江，低声嘱咐了一句：“以后跟着陆先生，安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