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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象细弱,似有若无。
锦觅秀眉一簇,指尖施力,又下压几分。
探到了,脉来微弱,且一息七八至,但,频率还算稳定,情况不太坏。
在场众人皆是肉眼凡胎,自然看不见。
二人指与腕肌肤相亲的那一刻,一根红芒乍现,牵绊着彼此的手腕。
丝丝缕缕的银色流光经过锦觅的指尖,凝入瑾王的手腕之中。
细看,竟是一缕神识,此刻正逐渐融入原主的神魂。
心有所感,瑾王的指尖无意识的微微颤动了一下。
羌活眼尖,忙小声提醒道:“锦觅,方才我看见他的手指好像动了。”
闻言,锦觅睁开眼,松开那一节皓腕,倾下身,抬手轻轻翻开瑾王闭盍的眼睑,察看了下他的瞳孔,又探了探呼吸的停缓,还有心跳的节奏。
一番简单的检查下来,锦觅摇头感叹。
这个瑾王,到底是怎么个折腾法,才能生生将自己折腾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接着,抬起头,又瞧了瞧房间四周。
紧闭的窗棂,燃着碳火的暖炉,缭绕不散的烟雾,沉闷的热气让锦觅这个正常人都感觉不舒服,呼吸一滞,更何况一个体弱的病者。
楚遥见锦觅也如之前那几个御医一般唉声叹气,心下一沉,语气犹带了一丝希翼:“圣女,我家王爷如何?”
“嗯……”锦觅想了想:“此寒疾不容小觑,情况有些棘手。”
楚遥一听,顿时满脸惆怅。
“不过,还有一线生机,只是……”锦觅话音一顿。
楚遥忙道:“圣女但说无妨。”
锦觅斟酌着言辞,道:“王爷的‘寒’,深入骨髓,其根在骨,由内而外,导致血流受阻,才会冷到了极致。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医治此疾需循循渐进,递增逐减,耐心细致,后期的调理更要一步一步来,整个过程不可见快。”
随后,她又将房间中不利的环境因素一一指出,“这些身外之物,皆是徒劳无功,不利于病情,亦无缓解之效。”
楚遥会意,立刻安排宫人收拾出隔壁的寝室,将昏迷的瑾王移到新的居住环境。
清新的空气,舒适的环境才有助于疾病的医治和调理。
锦觅重新探了脉象,问:“王爷可是习过武?”
“武谈不上,王爷早年也就习过几本修身养性的内疗心法。”
这便不奇怪了。
瑾王的体内有一股温和有力的内息及时护住了心脉,在短时间内,一直吊着他的命。
不然恐怕还没等到她来,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有了头绪,锦觅心中便有了急救的方子,姑且一试:“府上可酿有药酒?”
“有有有!我这就去取来。”
久病成医,瑾王对自己的身子多少心中有数,便从御医那请教了酿药酒的秘方,若是感觉寒意时,适当小酌无伤大雅,有利于活血驱寒。
片刻后,楚遥去而复返,手里多了一个精致的酒坛子。
锦觅接过酒坛打开封口,闻了一下酒香,面上一喜。
不错,这里面可都是好东西。
倒出约莫一碗的酒量,温热备用。
屏退了闲杂人等,屋里只留下了锦觅、羌活、楚遥三人。
女子暂且转身回避。
楚遥解开瑾王的寝衫,把温好的药酒依次推开他全身的经络血脉。
总之锦觅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好了之后,几人合力将榻上的人扶起上半身,盘腿端坐。
二人上榻,锦觅坐在瑾王身后,将他的上衣褪到腰间,露出整个后背,用药酒浸润过的银针连续刺入身上的八大要穴。
楚遥即能为瑾王亲信,自然也是功夫了得。
他则坐于瑾王身前,执起双手,与瑾王掌心相对。
每当锦觅将一处银针拔出穴位时,楚遥都需要配合她的指示,调动内息探入对方的心脉,一点一点引出那股内息之气,每经过一处要穴便要轮流运行一个小周天,八处便是八个,循循渐进。
行到最后一处要穴时,锦觅抿唇,朝楚遥点了点头。
就是现在。
二人集中精力,一鼓作气,将受阻的经络血脉全部融导贯通。
下一刻,昏迷中的瑾王突感胸口一阵气血翻涌,喉间遂不及防咳出了几口暗红色的淤血。
接着身体脱力向后一倒,跌入了一个充满药香的怀抱之中。
模糊的意识在一望无垠的黑暗中挣扎着醒来,沉重的眼睑努力打开了一点缝隙。
一道朦胧的光线穿透重重迷雾,轻盈的白纱拂面而来,若隐若现的朱唇,还有……一双清澈灵动的眼眸。
如梦似幻,好不真实。
他是死了么?
来不及细想,沉重的意识又将他拉回黑暗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