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月宾烦闷,玄凌看在眼里,时常借口请安顺道来叨扰。
拜女先生所赐,她现在每天课业繁重。
齐月宾“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啊,疼!谁啊?”
齐月宾百无聊赖地背着书,作为接受过现代九年义务教育的人她有前世的记忆做外挂和齐母耳提面命的加持,看了三遍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春困秋乏夏打盹,时间一长,她闲得都快睡着了,正撑着腮帮子摇摇欲坠,突然冒出个人给她一锤爆栗。
她揉了揉迷蒙的睡眼,勉强能看清来人的脸。
刚想发怒,这熟稔的轮廓,清苦的瑞脑香,仿佛是……玄凌。
她不信邪似的又晃了晃头,果然还是玄凌。
她心头大骇,瞬间清醒,睡意全无。
玄凌果然黑了脸玄凌.“不好好背书干什么呢?嗯?!”
她忘了说,玄凌虽然平时性格恶劣,但是个用功的主,最看不得别人偷懒,每看到一次就要说教对方一次。
玄凌开口的瞬间。
齐月宾崩溃,又来了。
他苦口婆心地劝道玄凌.“天下有多少人想读书而不能读,你是女子,虽然不用去科举光耀门楣,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么难能可贵的机会你都不珍惜”
他冷笑一声玄凌.“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你倒好,把孟子的话忘却得一干二净了。”
她心中有事,又被说的惭愧,根本抬不起头。
玄凌滔滔不绝完,才注意到有些精神萎靡的齐月宾。
他适才察觉到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她。
玄凌握拳清咳一声,有些愧疚玄凌.“我刚刚不应该那样对你。”
齐月宾“殿下言重了。”她依然无精打采。
玄凌焦急,问玄凌.“最近你总是没有精神,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一愣,竟被他看出来了。
按照小说的发展,女主应该死活不说,男主愤怒离去,两人的误会就这样产生,齐月宾不愿为了一点小事让两人心生隔阂,但说话时依然遮遮掩掩齐月宾“那天乐安公主的奶娘给她做了糕点,我羡慕罢了。”
玄凌何其聪明,她只是透露一点线索,他就立刻猜到她的想法。
玄凌.“你想家了。”
分明是陈述的语气。
齐月宾两眼一涩,泫然泣下。
她哽咽道齐月宾“我想爹,我想娘,我还想……”
她真正的父母。
她顿住。
玄凌目光温柔欲碎,年纪尚轻的他已经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成熟,他轻轻环住她玄凌.“别哭,我陪你。”
我陪你。
短短三个字,让齐月宾心防决堤。
齐月宾“好。”
世间悸动,不过有一少年在侧,温言琅琅。
趴在桌上,齐月宾撇嘴齐月宾“我错看殿下了。”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刚刚还对她温柔体贴,现在就要追究她不好好背书的事情。
玄凌笑容恶劣,在她看来仿佛头上长着羊角的恶魔降世玄凌.“一码归一码,除非你肯反省,我就不再叨叨你。”
齐月宾怒而不发,偏过去点点头。
玄凌.“知错了?”
齐月宾“知错了。”
玄凌.“不恼了?”
齐月宾“不恼了。”
她突然问道齐月宾“殿下您真如此想?”
玄凌刚刚说,天下有多少人想读书而不能读。
他一愣,以为她是不懂方有此问,朗笑着解释道玄凌.“读书靡费,普天下的黎民百姓连饱饭都不能,再说如今外面赫赫虎视眈眈,若再赶上饥馑荒年,他们过得就更艰难了,谈何读书?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不过如是。我总想为大周做些什么,让百姓丰衣足食,让四方来贺,可惜生于皇家,身不由己。”
是啊,皇家中人,尤其是皇子,父皇在时要收敛锋芒,新帝登基更要折去一身傲骨,摒弃理想,何其苦也?
齐月宾很想问,后来这个理想为什么没有实现?
但她很快就想到原因。
十八岁前的玄凌光风霁月,充满朝气,而朱柔则死后,玄凌仿佛一夕老去,沉湎于情爱,郁郁一生。
她又很想问,这一生是我先遇到你,你还会爱上朱柔则吗?
她终究没有问出口。
此刻,齐月宾不愿想第三人,只想感受对方与自己同步的心跳,让时光静静流淌入岁月,等待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