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神祭

凌越死皮赖脸住下来后，梁一铭没有搬走，那天晚上的鬼怪大游行让他害怕了，只能继续挤在这间住了4个人的公寓里，他的眼睛在一天后恢复了视力，生活表面上又平静下来。

陆江桐的死讯的热度很快被劲桐的新任掌门人盖过去了，新闻永远更关注活人。陆盛这位幸运儿从天而降拥有整个商业王国，简直像神话一般，这是多少一事无成只能吸溜泡面的失败者梦寐以求的。关于陆盛的流言不仅在劲桐内部漫天飞舞，在社会上和校园里也引起不小的舆论热度。

梁一铭早起洗潄的时候就听着这些新闻，这在昏昏沉沉的早晨可不是什么美妙的背景音。顶着鸡窝头从卧室里晃荡出来的李辙也不喜欢这个声音：“你就不能戴上耳机听吗？大早晨的！”

凌越不以为然继续用手机外放：“正好叫你们起床，感谢我的叫早服务吧，不然你们连吃早餐的时间都没有了。”

“上次想叫我起床的是个闹钟，”李辙面无表情地说，“后来它就被砸碎扔垃圾箱里了。”

休曲坐在阳台上，眼睛紧盯着凌越，以防这个新房客有什么不恰当的举动。

梁一铭下楼去买早餐，趁这会儿工夫，李辙审问似地问凌越：“你为什么会到S大读研究生？为了接近梁一铭，再来监视我们？”

“说对一半。”凌越也不掩饰，“考研是1月份的事，我不可能未卜先知，不过我发现梁一铭是S大的讲师以后确实故意接近他，通过他关注你们的动向，如果你们对人类有威胁就杀了你们。”

“你——”李辙捏紧拳头上前一步，但休曲早已拦在他和凌越中间，态势一触即发。

凌越赶紧摆手：“我不是来打架的，你们不用这么防备。”接着他又邪笑着话锋一转：“但是我不信任神族，从始至终，所以我不保证我们以后不会再成为敌人。”

“为了防范于未然，现在干掉你是最好的选择。”李辙冷冰冰地说。

“哦？别把杀人说得那么轻松，你真杀过人吗？”凌越玩味地笑着张开双臂，“来，试试看下得去手不！”

李辙卡了壳，让他就这么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痛下杀手，他确实有严重的心理障碍。

休曲俯视凌越：“有必要的话我会动手。”他从不开玩笑。

“好吧，现在我们扯平了。”凌越毫不介意地笑着说，“能不能先吃早饭？”

说话间，梁一铭已经提着早饭回来了：“凌越，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按我们仨平时的口味买的。”他把两个袋子放到桌子上，一份份取出打包好的食物。

“什么都可以，我不挑。”凌越走过来抢走一个煎饼果子，“一会儿我跟你一起去学校。”

“你今天上午不是没有课吗？”梁一铭看过凌越的课表。

“你有车，我想搭。”凌越说明原因。

“好吧。”梁一铭不太情愿地答应了。

等梁一铭和凌越离开后，李辙双手抄在胸前，恶声恶气地说：“要是我们以后都得4个人滚在一起，我得换个大点儿的公寓了，让梁一铭出一半房租！”

休曲阴沉着脸说：“要小心变脸那家伙，上次跟他打交道就能看出来，他会利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有需要时跟我们联手，我们妨碍他的话他也会毫不犹豫跟我们厮杀。”

“机会主义者？”李辙不屑地说。

“应该说是务实。”休曲客观地评价。

时间差不多了，李辙悠哉游哉地出门去上班，公司离他的住处很近，他每天早晨都很从容。

绕过旁边的小公园，再过两个街道就是劲桐大厦，李辙远远地就能看到那显眼的logo，他脚步轻快地往前走，心情却不是那么轻松，现在他每天都有一种坐在活火山口的危机感，不知什么时候岩浆会烧了屁股。

经过第一条街时，李辙忽然发现一座楼角后隐藏的身影，那个身形令他眼熟，而当他再仔细看去时，楼角空无一人。李辙不认为自己眼花了，他几步赶过去，往楼缝间张望，这里是一条阴暗的小路，或者都称不上路，只是一条能通行的缝隙罢了。李辙谨慎地往里走，不时上下扫视，当他走到尽头时，只看到一只臭气熏天的大垃圾箱，箱口开着，几袋没扎严的垃圾倾倒出内容物，洒在垃圾箱四周。没发现可疑人，李辙转身欲往外走，一抬头差点撞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背后的人，看到那张脸，他险些发出惊叫。

销声匿迹了许久的煞神此时就在李辙眼前。

没等脑子回过味来，李辙已经反射性地在手中蓄起能量，抬起手准备一股脑糊到煞神脸上去。手举到半空便被拦截了，煞神握住他的手腕扼止了他的动作，李辙挣了几下，煞神的手纹丝不动。力量差距太大，李辙情知不能挣脱，另一只手又捏起能量团向煞神下腹袭去。这次煞神没躲，硬生生吃下一击，饶是强悍刚猛，这一下也令煞神吃痛地皱了皱眉。

“我有事找你。”煞神低声说。

李辙想再度攻击的手顿住了，他狠狠瞪着煞神：“你想干什么？又是署派你来的？”

“署要进行神祭。”煞神说。

“神祭？”李辙没听过这个词，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我也不太懂，听他的意思是要召唤一个神族，”煞神眼中掠过一丝阴云，“用他自己的血肉作祭品。”

“召唤神族？”李辙想起自己召唤休曲时的方法，他用自己的血献祭，以休曲的一根羽毛为媒介，看来署要用类似的方法。李辙已经忘了对煞神的戒备，急忙问：“他要召唤哪个神族？”

“我不知道，但是肯定是个厉害角色，”煞神说，“也许比署、比大鹏神鸟都厉害。”他放开李辙：“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做你看着办吧。”

李辙抱起胳膊：“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不是和署一伙的吗？”

煞神转开视线：“我脑子里还有大鹏神鸟的部分记忆，我没法把这些东西除掉。”他忽地看着李辙的眼睛说：“李辙，署要对付的不是你们两个，你们只是他计划的绊脚石，你要小心。”说罢，他转身跑掉，一转眼就不见了。

李辙呆呆地站在原地，刚才煞神说最后几句话时的语气竟跟休曲一模一样，看来休曲的记忆对煞神的影响异常深刻。

煞神一走，李辙立刻给休曲打电话。

“出什么事了？”休曲关切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李辙刚离开家门没多久便打来电话，休曲本能地意识到出了事。

“我碰到煞神了。”李辙说。

“我马上过去。”休曲立刻说。

“不用……”李辙的话没说完，休曲已经出现在他面前。

“煞神呢？”休曲警惕地四处看。

李辙摆手表示没事：“他是来告诉我一件事：署要用自己的血肉神祭。”

休曲霎时瞪大眼睛：“什么？署在哪里？”

“他没说。”李辙摊手。

东部某处海滩，礁石嶙峋，浊浪拍岸。

这里不是旅游区，周围没有城镇村落，只在十几公里外有一座水产养殖厂，所以这处海滩很少有人来。

署站在海岬的礁石上，蔚蓝的大海尽收眼底，一涌一涌的波浪在近岸时形成浪涛，轰鸣着拍击在礁石上，碎成白沫。

狌狌爬上来，佝偻着背站在署后面：“主人，我刚才检查过了，方圆20里都没有居民，也没有人活动的痕迹，您尽可以放心。”

署转过头回以一个阴鸷的眼神：“不可大意，人类已经盯上我们了，而且那个煞神也不知躲到哪里。”他回首望向大海：“神祭需要10天，这期间一定不能被打扰，你要以性命保护仪式的进行。”

“奴才自然舍命相护！”狌狌的腰弯得更深，“主子不用担心人类警察，是时候让他们忙活起来了——梼杌会让他们吃苦头的！”

署满意地点点头：“梼杌生性凶残，但是脑子好使，那些人类自以为有能力抓住神族，就给他们一个神族！”

狌狌嘿嘿冷笑：“梼杌那家伙一定会感谢您的，他现在想必有足够的美味佳肴满足口腹之欲了！”

署从礁石上一跃而下，落进下面波涛翻滚的海水中，丝毫不受海浪的影响，趟着齐胸深的海水钻进礁石上一个洞穴内。狌狌也跟上来，他的动作比署谨慎得多，发挥出猿猴的优势，灵活地爬下礁石进了洞。

洞穴里空间很大，洞口在涨潮时会被海水堵住，洞中水位可达三十几米深，退潮时洞内便只剩一个面积约40平方米的水潭，其余地方都没有积水。署往洞穴深处走，来到那个水潭旁边，潭中海水清澈见底，有五六米深。署踏进潭水里，缓缓下沉，直至水没了他的发尖。

狌狌守在潭边，紧张地看着水下的署，署的本体依水而生，即使现在托身于一具人身也是水性异常好，但人类身体有极限，长时间的潜泳亦会令他窒息。

一阵蓝色的光芒从署身上发散出来，照亮周边的水域。署的脸因痛苦而扭曲，蓝光越来越强，署终于忍不住爆发出痛苦的嚎叫，一片闪光的物体从他身上分离，带着光芒缓缓沉向水底。

狌狌急忙将署拉出水面：“主子，您还好吗？”

“我没事。”署倚在狌狌胳膊上等待虚弱感散去。

那个发光的物体沉到了潭底，从幽暗中发出光晕，吸引来潭内细小的生物。署看着这块莹着蓝光的血肉，为了转移它，署不得不将它融进这个人类的躯体中带到这片无人的海岸，这几乎令他的人身不堪承受。但是为了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