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争锋

黑暗中，一头飞奔的异兽像幽灵一样迅捷，她身形像一只猫，却比普通的猫大得多，她不仅奔跑速度极快，且能在空中短暂滑翔，腾空时，她的三条大尾巴像滑翔伞一样打开，身影的轮廓从月亮上划过，又轻巧地四足着地，悄无声息。

变脸追逐这头名为讙的异兽半个晚上了，但这狡猾的家伙一直从他手中溜走，他紧紧盯着前方的黑影，那三条尾巴上光滑的皮毛在月光下发出幽幽的光，让他不至于失了目标。讙个头不算大，但机敏异常，是非常不好抓获的异兽。变脸有意地控制方向，将讙驱赶到一个不小的湖边。果然，讙猛地刹住脚步，她虽然善于跳跃，但却惧怕水，没把握不落入水中。讙见无路可逃，转身面对变脸，眯起唯一一只眼睛，弓起背部嘶吼恐吓。

变脸不受威胁，他拔出避水剑，大步向讙冲过去，欲将她拿下。

突然，变脸机警地感觉到脑后袭来的致命一击，他及时偏开头，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去。变脸心下暗骂自己大意了，以他的速度是不会轻易被暗算的，但是他的身体却能被子弹所伤。

“出来！”变脸声音不大，但足以让杀手听到。

回答他的是第二枪，变脸轻松地向旁边跃起躲过，同时确定了子弹的来路。他迅速向那个方向冲过去，在一片灌木后发现一支M24，枪手却不见踪影。

突然，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为陆江桐干活？”

变脸刚要回头，那个声音说：“别动！举起手，慢慢转过来！”变脸无所谓地举起双手，从容不迫转过身，先是看到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快顶到他脸上，顺着枪向后看，看到了一个戴黑面罩的人，只露两只眼睛，如同恐怖分子。

“你为陆江桐干活吗？”蒙面人厉声又问一遍。这次变脸听出来了，虽然眼前的人看起来是个身材中等的男人，但却是刻意使嗓音沙哑——这是个女人。

“我拿他的钱，替他办事。”变脸爽快地承认。

“陆江桐让你替他抓异兽？”女人又问。

“这不关你事。”变脸既不想说也懒得说。

“回答，不然你就没用了。”女人声音阴冷。

“我说完也一样没用了。”变脸冷笑。

女人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变脸在子弹射出前的一瞬间双手扣住她持枪的手一翻，子弹打偏了，同时枪脱了手。两人登时扭打在一起，变脸发现，他的对手力量惊人，与他势均力敌，甚至可能略胜一筹，并且他们拥有同样丰富的实战经验和杀人技巧，招招致命。变脸看得出来，女人是真打算杀了他，而他也同样抱着杀死对方的想法。一瞬间的空档，变脸抽出靴子里的刀，猛地向女人腿部的筋上刺去，女人没有躲，反而抬腿踢向变脸的手腕，刀在划伤女人的同时飞了出去。伤口不深，女人一使力，竟然用肌肉挤住伤处减缓出血，她能很好地控制身体的每一块肌肉。

这样下去很危险，如果硬跟对方拼个你死我活，变脸不敢说自己有百分之百的胜算，他决定撤退。他尽力一脚将女人踢开，抽身便逃，很快消失在夜色中。女人拾起枪朝他逃走的方向开了两枪，均没能命中，于是也只能作罢。

不知名的敌人的存在令变脸不敢再轻举妄动，他没有再去那片遭遇女刺客的郊外湖泊边抓讙。不过幸运的是，他第二天偶然在一场火灾中抓到一只毕方，奇怪的是，这次休曲没有出现。那个神已经厌倦了解决这些七零八碎的异兽xi击事件了吗？无暇多顾，变脸带着嘎嘎乱叫的毕方到劲桐大厦去交差。

陆江桐看到这只形如鹤的单足鸟时并不高兴：“你尽抓一些没用的异兽。”

变脸忽略了陆江桐的抱怨：“你有仇家吗？”

“仇家？”陆江桐心想想让他去死的人可以排到城外去了，“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遇到一个女人，”变脸说，“她可能想要你的命。”

陆江桐一怔，前几天的qiang击事件还没有查出犯人：“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说了什么？”

变脸说：“她蒙着脸，是个好枪手。”

陆江桐先是吃惊，继而大怒，看来这女人正是那天狙击他的人：“你怎么没抓住她？你让她跑了！”

“那可能不太容易。”变脸说，“我们的合约里不包括替你铲除异己，如果你想再签个合约也可以，不过价格要翻倍。”

陆江桐却犹豫了，让变脸替他解决那个杀手也许是个好主意，但是他担心这会牵涉出一桩陈年旧事，于是说：“这件事我自己解决，至于你，你到现在为止抓的都是些垃圾异兽——我需要一个神族，你办不到吗？”

“你想让我抓大鹏神鸟吗？”变脸藏在面具下的面孔毫无波澜，和外面一脸怒气的关公脸谱完全不同。

“他当然是最理想的样本，”陆江桐眼中闪着贪婪的光，“但是以你的本事怕是抓不住他，不过即便是个最垃圾的神族也好，我要一个神族！”

“好。”变脸说。

变脸走后，陆江桐脸上布上阴云，自言自语道：“是个女人吗？”心中的阴影挥之不去，陆江桐只能暂时不去想，叫心腹将毕方关进地下室。

与此同时，李辙和休曲正在前往上海的飞机上。

休曲坐在靠弦窗的位置，看什么都新鲜：“原来里面是这样的。”

李辙翻阅座椅前方的口袋里的旧杂志，这些杂志不知被多少双脏手摸过了，书页卷边，封面手感有点滑腻：“这是人类最快的交通工具，当然了，没有你飞得快。”其实休曲完全可以自己飞到上海，但是李辙存心让周鸿宾多给报销点，所以非要休曲和他一起体验空中之旅。

休曲看着窗外，旁边还有几架一样的大铁鸟，个头大小不一，有工作人员在装运行李，他赞叹道：“很了不起。”

李辙一边拿出耳机一边说：“要是梁一铭能一起来就好了，上海是他老家，可以让他当向导。”李辙满心想着假公济私趁机好好玩。

“梁一铭的老家在上海？”休曲才注意到这个问题。

“是啊，他说过的，而且你听他说话也有上海口音。”李辙说，“哦，对了，你不知道上海话什么调调。”

“他离自己的家很远。”休曲说。

“我老家也不近啊，我老家在黑龙江，北边。”李辙指指北方。

“这个时代的人都会生活在远离家乡的地方吗？”休曲幽深的目光中竟似包含着一点点乡愁。

“也不都是，不过确实有不少人都离开家乡了。”李辙说。

飞机起飞了，随着逐渐加大的轰鸣声，所有人都被压进座椅里，有小孩兴奋地高声尖叫，习惯了出差的人则已经开始打盹了。

“休息会儿吧，一个半小时就能到，”李辙说，“以人类的速度而言很快了。”

休曲看着下方渐渐显露的大地轮廓，从这种高度看下去，大地与千百年前的差别不大，那是他曾经多次俯看过的景色。

飞机进入平飞后，空乘用小推车送来饮料和餐点。李辙展现出自以为有魅力其实略猥琐的笑容问空姐：“美女，我的朋友胃口大，能多给一盒不？”

年轻美貌的空乘凭着良好的职业素质才没有瞪李辙，多拿了两盒午饭和点心：“请慢用。”可是当她抬头看清休曲的脸时，职业的、若有若无恰到好处的微笑裂开了，一双大眼睛里浮现出惊艳，口气温和了许多：“先生您的餐点，请慢用。”

休曲意识到这是在跟他说话，慌忙接过美丽空乘手中的餐盒：“谢谢。”

空乘走后，李辙不服气地说：“自从你出现，所有女人都盯着你看，一个看我的都没有了？”

“以前有吗？”休曲完全只是询问，但这句话听起来就像讽刺。

“多少有点吧！”李辙没好气地说。

在对面楼上的变脸放下了望远镜，李辙和休曲的家里只有梁一铭一个人，这会儿梁一铭正悠闲地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一本《后汉书》，完全不知道外面有一名偷窥者。

无法确定休曲跑去了哪里，变脸头一次需要帮助，需要向他的对手求助，但是休曲偏偏在这时候不见踪影。

变脸想确认那名女杀手是否和神族有关，她身上没有神族的气息，可是却有远超常人的力量，不可能是个普通人类。

此时，房间里的梁一铭无意间往变脸的方向看过来，变脸立刻隐了身形，悄然离开。他跳到临近的一座楼的天台上，又再次跳起飞跃楼间空隙，准备无声无息地借夜色逃遁。

突然，一块石头重重击中他侧脸，变脸正在腾空的状态，被这一下惊扰得失了准头，没能准确落到对面楼上，一脚踩空向下坠，幸而他的左手堪堪抓住了楼沿，悬挂在近百米的高度上。

一个身影在他上方出现：“又见面了，变脸。”女杀手冷酷地俯下身说：“现在能不能告诉我，陆江桐有什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