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时光飞逝，一晃三年，每年立冬前后秦清涟雷打不动地南下岭南，温若寒不写亲笔信催，她就不回，写信催了，她才慢慢动身，一路走走停停，到处欣赏山水风光，有时女扮男装，结交名士，有时甚至绕路去别处游玩。算来一年竟有七八个月在外面走动，若不是温若寒将秦菡、温情姐弟扣在岐山，她能走到年底才回去，正好过个年又走。

过惯了笼中的生活，她以为再飞不动，没想到鼓起勇气飞了一回，外面仍是海阔天空。原以为离开温若寒不行，结果她在外面忙着游山玩水挣钱，温若寒忙着到处占地盘，设监察寮。没有谁离了谁不行，老夫老妻了，什么爱不爱的，矫情。

她在外时，与温若寒只是偶尔符咒传信，报位置确认安好，除此几乎无其它交流；她回到岐山，温若寒仍像以前那样热情洋溢，一连几日缠绵，然后又恢复一月过来两三次的习惯，见了仍然是搂着聊天，做爱做的事，好像什么隔陔也没有过。维系着这段关系的，似乎只是因为这段感情的来之不易和长久以来的习惯了。

乙巳年春。

这一年秦清涟回得特别早，因为十五岁的秦菡与温情姐弟才去蓝氏听学三个多月，又哭着回岐山了。

本来秦菡勤敏好学，天份修为性情都好；温宁虽不太爱说话，但也不挑事闹事，学习认真；温情虽是个医修，却也知礼懂礼，连对温氏深有成见的蓝松年也捻着胡子欣慰地感慨道，温氏终于来了正常人，蓝启仁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这一年，蓝氏子弟魏婴和蓝湛也是十五六岁，已经取了字，叫做“无羡”和“忘机”。

这一年，云梦江氏来了江晚吟，清河聂氏来了聂怀桑，兰陵金氏来了金子轩。

自百凤山围猎，秦菡、温宁和金子轩、聂怀桑在一起玩过之后，几人就再也没见过面，直到这次听学。金子轩高兴自不必说，连聂怀桑也没有因“温若寒在聂老宗主佩刀上做手脚”的传言迁怒秦菡，老远就向秦菡打招呼：“秦姑娘！”

“怀桑！”十五岁的秦菡八分像秦清涟，眉眼清澈灵动，弯弯的唇角总带着调皮的笑意，她高兴地接受了蓝家的校服，素白的颜色使她不似温氏女子的娇艳浓烈，反而清丽动人。

秦菡大概从来没有和这么多喜欢的人在一起过，温氏子弟大多飞扬跋扈，一聊就是走狗赛马斗蛐蛐，而这群听学的子弟，竟然可以一起畅谈人生理想。

当然，他们也有恶趣味，比如背着秦菡偷偷看春宫本，在宿舍里偷偷喝酒……酒竟然是魏无羡下山买的，知法犯法，非魏无羡莫属。而那个看起来端方雅正刚正不阿的蓝忘机，竟然为他打掩护。

这大概是秦菡少女时代最快乐的时光。而这段美好的时光在听学三个多月后就戛然而止。

起因出在蓝氏那堵记载着先祖蓝安生平四景的漏窗墙上。四扇漏窗分别是“伽蓝”，“习乐”，“道侣”，“归寂”，记载了蓝安的奋斗史及情史——“为遇一人而入红尘，人去我亦去，此身不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