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世事弄人（1）

那日你在齐国见过宇文怀之后便连夜离开回到了燕北，与燕洵汇合

燕洵你来了

楚云我来了，燕洵，我听闻你前几日遭遇了刺杀，这里风大，有什么事去帐篷里吧

燕洵没什么大碍，让我好好吹一吹燕北的风吧，已经很多年了

楚云我记得你来大魏时已经九岁了，那时你的接风宴也恰巧是我的送别宴，那时我才金钗之年，回到燕北这熟悉的土地上后，我感觉到了无比的自由，我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的去看他人的脸色行事了，坦白讲，重新回到燕北的那两年，是我最开心的两年，我也曾提醒过侯爷，可惜侯爷无动于衷，如今的燕北再不像以前了

燕洵是啊，曾经的人都不在了，那年，长安下令，各地方的镇守藩王都要向长安送质子，可是藩王们无一响应，景王爷更是公开反驳皇帝的政令。有一天，皇帝派人给阿父送来了一封信，阿父看完后沉默了很久，然后跟我们几个兄弟说“你们几个当中，谁想去帝都，只去一年，回来后，就是我们燕北的世子。”我们没人想去，也没有人想当世子。大郎那时年长，已经懂事，就问阿父“阿父和陛下不是兄弟吗？为什么陛下还要防范你”阿父沉默了很久，才沉声说道“正因为是兄弟，我若是不用护他，谁来拥护他？”那一天，我就决定要去长安了，他是我的阿父，我不拥护他，谁来拥护他？

燕洵突然轻轻一笑，笑容苦涩，眼神温和如水，却透着刻骨的沧桑，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好像是已经经历了几十年岁月轮转的老人

楚云【叹气道】侯爷就是太过注重兄弟情义了，元宝炬此人，心机深沉，他身边只能有忠诚于他的忠臣，而不能有跟他称兄道弟的臣子

燕洵是啊，长安之行，祸福难料，大郎（南北朝称呼兄弟按出生顺序排为N+郎或N+兄）和三郎都抢着要去。但是因为他们都有官职在身，最后阿父还是选择了我，临走的那一天，他们一直跟在我的车马之后，一直送到了坠马岭，柳河郡，西马凉，最后就是在这别崖坡上。阿父和大郎，二姊，三郎一起站着，后面跟着大批的燕北战士，天空中飘着阿父的黄金狮子旗。我远远地回过头去，还能看到二姊在偷偷地抹眼泪，听到三郎粗着嗓子大喊着让我小心。大郎说长安比燕北还冷，亲手给我做了一个暖手炉子，我一直用了五年，最后还是在阿父他们噩耗传来的那一天，被长安城的官员们打碎了【冷笑一声，冷漠道】别崖坡，别崖坡，果然真的应了这两个字，当日一别，遂成海角天涯，楚云【转过头来，淡淡轻笑】你我二人也曾在定北侯府上一起生活过，也算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半个亲人吧，你会一直支持我吗？

楚云自然，我当然会一直支持你，不仅是我，寒山盟也会一直站在你身后，燕洵，燕北不能没有你

燕洵有件事你或许不知道，那便是西南镇府使

楚云【皱眉道】西南镇府使？他们如今不应该早就不在这世上了吗？计划有变？

燕洵【笑道】何止有变，阿楚救了他们，并且万里迢迢带他们回来，哼，算他们命好

楚云妹妹她此番鲁莽了，当年西南镇府使临阵倒戈，投靠大魏，使得燕北兵败如山倒，虽然事后这些人大多死在大同行会或者寒山盟的人手中，可若是你端了她千里迢迢带回来的兵马，恐怕她会跟你拼命。不如暂且先看着？

燕洵这样一面臭名昭著的战旗下。还有人愿意应征入伍，本身就是对燕北血统的亵渎，是对燕北一脉的背叛。

楚云燕洵，无论你想怎样，我都要提醒你一下，像西南镇府使这般的贰臣先能臣服于大魏，后又能臣服于你，两边横跳，他们在乎的是哪边能给他们最大的利益，有一必有二

燕洵【缓缓道】我也是这般想的，也许大魏苛政如虎，也许他们后别无选择，但是我必须让燕北的百姓们知道，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背叛只有死路一条，无论出于什么立场，什么理由，也不会得到老天的宽恕！如果我今天宽恕西南镇府使，那么明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第一百个第一千个西南镇府使，那时候的燕北，比当重蹈当日之覆辙，再一次沦入血海之中。现在，既然他们能从那座死牢里逃出来，就要为自己的所做所为付出代价，回来之后，我会派他们去西北前线戍边吧，全部编入前锋营去

楚云我记得那里，是燕北对于死刑犯的另一种处斩方式，只是此事必须瞒着我妹妹了，否则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答应。

阿精【走上前来，半弓着身子，小声地说】殿下，该吃药了

燕洵【接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语调低沉的说道】不要总想着百姓的拥护和想法，若论民望，十个大魏王朝也比不上一个大同行会。可是大同行会在西蒙大陆上游荡几百年，仍旧只是一个派系组织不是政权势力，归根到底。大魏之所以能统治红川这块土地，靠的不是民意，而是他们手中的刀！

楚云我明白了，燕洵，我陪你一起等我妹妹回来，虽然天色将明，但我相信她一定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