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方木在车上说的话有些意味不明，邰伟也不好在多问。只能在心里多多琢磨了几遍。

“你要是出事了，我怎么办……”

这话的意思，难不成，方木他……

邰伟一下瞪大了眼睛。

但眼下很显然没有时间计较这些儿女情长。邰伟和方木在这审讯室审问王宇。唐悠和小李在隔壁审讯刘勇。

方木王宇，你好，我叫方木。请你抬起头来好么？

王宇抬起头，方木看到了他的眼睛。

绝望，无助，憎恨……这根本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眼神。

方木我想知道你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

方木为什么要杀武午和刘晓晓呢？

王宇又低下头，还是不肯说话。

方木廖亚凡和当初的你很像对么？

方木我想你很想帮助她，你很想让她知道家是什么感觉。你憎恨那些拆迁队，认为是他们亲手毁了别人的家。所以你要让他们付出代价。是这样么？

王宇的肩膀开始有些微微颤抖。方木把一瓶水放到桌角，示意王宇喝一点，平复一下情绪。

“方警官，你不知道，我小的时候经历过什么。”

“我从小和我父母住在一起。我们住在一间小房子里，那里的空间并不大，我们三个人住在那里，多少显得有点局促。我父亲腿脚不利索，家里三个人的花销都是我母亲负责的。我们在那间小院里住了十几年。在我16岁的时候，我们那来了拆迁队。他们给的拆迁款并不多，几乎所有的居民都不满意。”

“可是后来，他们挨家挨户上门劝说，识趣的，就搬走了。有一些人不肯搬走，他们就砸人家的东西。他们去到我家的时候，我母亲也不愿意搬走，因为就算搬走了，我们一家人也没有地方去。但他们没有听我们的解释。直接就开始砸我们家的东西。后来我妈把他们赶走了。结果第二天，他们又来了。这一次，他们是开着那帮家伙来的。”

“他们二话不说就开始拆我们的房子。我妈带着我往出跑。我爸因为腿脚不方便，落在后边，别砸死了。”

“拆迁队一看闹出了人命，也慌了。他们连夜回到公司去了。后来我妈带着我到处走访，诉苦。可是根本没有用。找政府，政府说是拆迁事故，不归他们管。找拆迁队，拆迁队又说那些人并不是他们的员工，他们不承担责任……后来，我妈实在是走投无路，就自杀了……”

“方警官，你说，这些事是我们的错么？为什么要我承担这些。”

“那天，我看见亚凡。我知道天使堂已经被拆了，她没有家了。我恨啊，我恨那些拆迁队的人。凭什么他们可以随随便便摧毁别人的家，而自己却过着幸福的生活？”

方木所以，你就杀了武午和刘晓晓？但武宝强并不是造成你父亲意外身亡的人，为什么非要报复在他身上呢？

“方警官，天下乌鸦一般黑。我不相信，同样是拆迁队，他们就是好人。”

“现在，我想武宝强也能好好回忆回忆家的感觉了吧。”

王宇忽然扯起嘴角，发疯一般的笑了。笑着笑着，他又趴在桌子上痛哭起来。

邰伟你做的这些，我们不会告诉廖亚凡的。

“我明白，我也不想她知道，我也害怕吓到她。”

邰伟看了王宇一眼，同情中还带着些鄙夷。

“邰警官，方警官。我对亚凡从来没有过那种心思，我只是同情她。”

方木你希望通过帮助她，还帮助多年前的你自己。你以为帮了廖亚凡，你就能走出童年的阴影吗？

方木冤冤相报，暴力永远解决不了暴力。它只会加重你的心理负担罢了。

方木希望你能明白，要想走出当年的阴影，首先你自己要放下。另外，就算“天下乌鸦一般黑”也有好的乌鸦。

次日，王宇被移交绿藤市初级人民检察院。王宇对自己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在12号当天，王宇执行死刑。一枪毙命，没有痛苦。

邰伟又结了一个案子了。

方木不，我们还要再调查一个人。

邰伟谁？

方木指着A4纸上一个大家都熟悉的名字。

武宝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