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12

便在垂首之际，郭旭的耳畔传来了熟悉的箫声。初始和缓，静水流深。渐渐地，声音涌动起来，仿佛有万川归海之象。朱妍只略通武功，此时已方觉得胸臆间有种异样的压迫感，但此时一颗心尽在郭旭的身上，因此并未多想。

郭旭心头一惊，继而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垂眸微微阖目片刻，却未多言。

再当朱妍抬起头来，却见郭旭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支短笛——有乐声自笛孔中轻轻飘出，萦绕耳畔，婉转悠扬。

一时间，旁边的柳条仿佛静止了。而如此音律相谐的场面，让独自站在一旁的朱妍的脸色更加沉郁。她却没有发现，由于有郭旭笛声的加入，此前的压迫感，以及胸臆间的滞闷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柳寒烟见状，眉心一动，垂夏眼帘之际，睫羽掩住了眸中的诧异、恼怒和固执。

“郭旭，柳寒烟！真是看不出来啊，你们两人如此一唱一和，倒是一对儿知音人啊。”半晌，朱妍沉脸冷笑着道。

郭旭不语，笛声亦不停，只是望向柳寒烟的眸光透着不赞同，也盛着包容。

郭旭静静地望着柳寒烟——月色中，那箫声还有那面容都带着睥睨天下的孤傲。而那仿佛心有灵犀的一个对望，却足以泄露心底最深的秘密。

或许，便是这样——人生如弈局，对手如斯，倾慕如斯，无奈如斯，却也快意如斯。仰首间，不觉有些飘然。

夜空下，三人皆再不语，任由曲子在空中回旋着。柳寒烟的箫声愈加地高昂，犹如万马齐喑。或许很难想象，一直普普通通的箫在有的人手中竟能引吭高歌。而郭旭的笛声依旧如清风明月般醉人。

二人就这样吹了近一个时辰，身形未有所动。郭旭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但脸色略有些苍白。柳寒烟的面上依旧是平淡如水，只是眉头微微蹙起。而静立一旁的朱妍虽再无言语，但眼中若有狠厉之色闪现。

此时的小院之中，一丝风也没有。

箫声仍在见长，渐至高峰，似有雷霆之势。

柳寒烟的面上虽是依旧古井无波，但鬓角处已经隐约有汗珠渗出，月下如珠似露，莹莹闪光。而她的笛声似乎变得清澈看，仿佛风穿竹林。

于此，郭旭眉梢眼角处笑意渐深，而按住笛孔的指节却有些泛白了。

他二人的心神仿佛俱与手中的乐器合一，便是朱妍殊听得都有些忘我，如临太虚幻境一般。虽常言道曲高和寡，然今夜华音流芳。

不知又过了多久，二人都停下了，空中似乎仍有余音。他们就这么面对面地伫立着，含着一丝几乎淡得看不到的微笑凝望着对方。那一个瞬间，或许他们都从彼此的眼中都读出了渴求许久的快慰。

而郭旭，更从柳寒烟的眸光和浅笑中读出了一些他无法领会的伤感。

那一刻，二人的世界中除了彼此再无其他。

只一眼即万年，更恍若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