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文一怔,心想何必因为这种小事闹得宴席不宁?她自幼便是位唱家,早习惯了在宴席之中献唱,一时间却忘了,范闲知道范芍是个最不乐意让自己人去服侍他人的主儿。太子皱了皱眉,那张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解,似乎没有想到范闲会如此强硬,宴度开后,彼此都在试探着态度,他也想知道,范闲今次回京,究竟准备如何,这才说了句话。
不料范闲的应对,竟是如此的煞风景。范闲看了太子一眼,心道今日这风景是自己做的,但目的……就是为了煞风景。坐在他下首方的太常寺正卿任少安拉了拉他的衣袖,提醒他注意一下,他也只是笑了笑。
枢密院副使曲向东小范大人这话说的……难道以几位皇子的身份,让这姑娘家献上一曲,又能如何?
范闲桑姑娘如今只在陈园唱曲,曲副使如果想听,自行去京外问陈院长去,问我却没有什么用处
陈院长这三个黑光闪闪的大字抛将出来,太子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枢密院曲副使也是面色一变,将接下来的狠话硬生生吞进了肚子里去。
大皇子喝酒!
场上正尴尬的沉默中,大皇子大嗓门的一声吼,李承泽好笑的说
李承泽大哥,我是正在喝,你这一大声,险些把我杯子里的酒吓出来了
李承泽你们也别想着把军中那套搬到这来,我知道你们与范闲彼此间有些怨气,我也是当事人,我理解你们的难处,臣子之间,何必置气?就算置气,也不要拼酒。
李承泽难道忘了?前年在殿下,小范大人可是一夜饮尽三千杯,他可不会怕你们这些军中的老爷们儿
此话一出,众人齐皆赞同,就连薛清也来了兴趣,邀着范闲喝了几杯,又逼着枢密院两位副使与范闲拼起酒来。一通酒水灌下去,场间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许多,而范闲喝酒的豪迈劲儿,也是让那两位枢密院的大人心里痛快了少许。便在此时,太子忽然笑着说道
李承乾说到安之从那夜后不再作诗,实在是天下的一大损失……不过听说在北齐的时候,倒给那位北齐圣女作过一首小词,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范闲笑着应付了过去,酒宴渐残,众人意气渐发,大皇子站起身来,抓着那些人硬逼对方喝着。范闲偷笑看着这一幕,心想这位大约是在王府上被北齐大公主管教的太严,今日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潇洒一番,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范闲一年未回京都,颇有些想念京中诸位。
范闲可惜尚未入京,便遇贼人偷袭,好在我妹妹,就是二皇妃,和二皇子那日正好在城外游玩,我才有机会求救,不然我鉴察院手下非要死上几十人。这些人都是监察院属官,朝廷的人才,在江南为朝廷辛苦办事,好不容易要回京都与家人相聚,要是惨死在京都城外十数里之地……那些在家中盼着他们回来的妇人稚童,只怕会在家中悲苦度日。但可怜那些州军啊……本来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却丧了命。
范闲一念及此,这酒……还真有些喝不下去
众人都安静下来,知道范闲要开始说正事了
范闲我以往从来没有想到过,弩箭这东西,竟然会这样可怕
范闲诸位大人也清楚,我监察院也是习惯用弩箭的,可是依然没有想到,当一件杀人的物事多到一种程度之后,竟然会变得这样可怕。
范闲漫天的弩雨,我这一世未曾见过,想来前世也未曾见过……这不是狙杀,更像是在战场之上,那时候的我才发觉,个人的力量,确实是有限的。
范闲弩箭射在车厢上的声音,就像是夺魂的鼓声。那种被人堵着杀的感觉很不好。
范闲当时二皇子与我同为目标,还能亲眼见到漫天箭雨的场面,想必深有所感
大皇子好在已经过去了,安之你能活下来,那些乱臣贼子终究有伏法的一日,朝廷正在严查,想必不日便有结果。
范闲谢殿下。对,至少我是活下来了,想必很多人会失望,连攻城弩都动用了,却还杀不死我范某人,这说明什么?
没有人接他的话,枢密院两位副使的脸色很不好,山谷狙杀一事毫无疑问牵扯到军方,虽说朝廷的调查还没有什么成果,可是这一点已然是铁板钉钉之事,范闲说到此处,由不得军方这些大老们暗自揣摩。
范闲我是一个很自信的人,包括陛下和院长大人在内,长辈们都曾经问过我,你为什么这么自信?
范闲为什么我会这么自信?因为我相信,我是这个世上运气最好的人,再没有谁的运气能比我更好了
范闲先前我也说过,我监察院也很习惯用弩箭,那些弩箭,杀不死我,而我的敌人,一定没有我这么好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