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万里到来

我早知出了庄园们就有人跟着，不管是杭州那些官员的人还是明家的人，他们没上来打扰，我便装作不知的样子该干嘛干嘛。只是明家怎么先找上门了？

明兰石一直派人盯着那庄子，之前在楼上楼时已经确认范闲已经到达杭州，可他身边这个浑身花想容出品，一看就是个富家小姐的神秘女子却一直蒙面，不知身份，而范闲和三皇子似乎很看重她，他见范闲一行人走出楼上楼时隐隐把她拱卫在中间，北齐圣女海棠朵朵还有三皇子都没有不愉的神色，实在好奇这女子的身份。范闲闭门不见人，或许可以从她入手。

明兰石姑娘，在下明家明兰石，有礼了

明兰石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范芍原来是明家家主

范芍柳堆烟

明兰石柳姑娘，是这样，范提司大人不见客，这杭州的官员们心里有些不踏实，他们知道我明家和范提司大人的妹妹，二皇妃范芍有生意往来，所以就找上我，想让我上门拜访，只是范大人不见人，我手下人见姑娘出门了，我这才急忙赶来

明兰石这些礼物还请姑娘带给范大人

范芍明公子，不是我不帮忙，是范大人不收礼，那些登门拜访的大人们都被拦在门外，我又怎能私收礼物呢

范芍明公子把这些礼物送还给那些大人们便是，有范大人有言在先，他们也不会为难你

范芍告辞

明兰石柳小姐请留步

明兰石这……我实在有个不情之请，二皇妃在苏州的铺子出了问题，我明家有人又在苏州，我作为合作伙伴实在又愧，所以能否帮我在范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请范大人帮我在二皇妃面前说几句好话

明兰石明家必有重谢

范芍放心吧，不用告诉范大人，我会替你在二皇妃面前说好话的

明兰石小姐你……

范芍二皇妃在京都不便离京，派我和范大人下江南，巡视江南产业，顺便在江南再盖几家铺子

搞了半天，原来这柳堆烟是范芍的人，明兰石想起苏州的事，既然范芍派人下来，有关两方生意的许多事都要从长计议了。

带着思思回到庄园，走过照壁，就听见范闲和一个陌生男性的声音。两人似乎是在争论什么

杨万里大人此次下江南为朝廷理财，学生以为大人有三不该。

杨万里大人一不该纵容属下沿江搜刮民财，役使民力。京船南下，沿江州县官员刻意逢迎，送礼如山，而且还驱民夫拉船，江南一带水势平缓，如果不是那艘大船故意缓行，哪里需要纤夫？此事早已传遍江南，成为笑谈，而沿江州县官员所送之礼何来？还不是多加苛捐杂税，搜刮民间所得，大人不该身为监察院提司，却无视国法，收受贿赂，无视民心，劳役苦众！

杨万里大人二不该调动江南水师兵船护行，虽说大人有钦差身份，但既然一开始就没有亮明仪仗，反而星夜前行，这已是违制，既是潜行，又调官兵护送，违制之外更是逾礼，惊扰地方，松驰防务，实为大过。

范闲你要我被人砍了，你心里才舒服？

范闲先说这两不该吧，你所说沿江收礼一事，我也听到些许风声，确实影响极坏，据京都来信，此事似乎在京都官场之中也成了一件荒唐笑谈，都说我小范在京里憋坏了，一下江南便恨不得刮几层地皮……

杨万里正是，且不论违法乱纲的问题，单说这影响，便对大人官声有极大……

范闲是对你的官声影响极大吧？先前你就说如今没脸见人了，万里你一心想做个青史留名的清官，却摊上我这么个大捞银子的贪官门师，想必心里有些不豫，我也理解。不过……

范闲不论江南官员如何看，百姓如何看，京中六部如何议论，旁人不去理会……问题是，你是我的门生，怎么也会认为本官会贪银子？

范闲我有的是银子，我何必还要贪银子？你这脑袋是怎么长的？

范闲你与季常还有佳林三人，如今外放做官，每月必会收到京中老爷子送去的银两，这是为何？还不是怕你们被四周同僚的金钱拉下水去，我对你们便是如此要求，更何况自己？

自从去年春闱外放之后，杨万里等三人按月都会收到京都寄来的银票，数量早已超出了俸禄，这事情其实与范闲无关，他也想不到这么细，全是范尚书为儿子在细心打理。有了银两傍身，杨万里等三人一方面是手脚宽裕了许多，一方面还用这些银两在做了些实事。他念及范闲关心的细微处，心生感动，又被范闲难得的怒容吓的不轻，赶紧回道

杨万里多谢老师。

范闲给钱你就谢，你不想想，这钱是怎么来的？……当然，不是贪来的，你知道我身下生意，养你们几个官还是养的起。

杨万里可是……江上那艘船？

范闲那船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搏出位骂贪官，自去船上骂那些人去，跑到杭州当面骂我……杨万里啊杨万里，你胆子还真不小。

杨万里老师，那些人可是你的下属！

范闲是啊，下属收银子，我却不闻不问，似乎一切都是在我的授意下进行？这只不过是出戏罢了，你着什么急。

史阐立大人必有深意，你今日就这般闯进门来，只怕让多少人在暗地里笑歪了嘴。

杨万里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就算小范大人要贪，也不至于贪的如此轰轰烈烈，贪的如此手段低下啊，难道自己真的想错了？

范闲也没有太多的深意，不过是三月初三在苏州要演出戏，那戏太肉麻，我如今想着也要生鸡皮疙瘩，到时候你看着就明白了。

杨万里此时已经相信了范闲的说法，不敢再言，有些后悔来的太冒失，如果误了门师的治库大计，那可不好。

范闲再说二不该吧，万里，你太天真了，真以为如今是太平盛世？

范闲不调水师护驾，那艘船随时有可能被水鬼拖到江底下去，你信不信？

范闲内库之事，也不瞒你，我要对付的，可不仅仅是内库里的驻虫，江南的豪族，甚至还包括了整个江南的官员和京都里的贵人……那明家是如何起家？如今又如何将家业做的如此之大？

范闲海盗！明家从内库接了货，由泉州出海，一路北上往东夷城，一路南下去西边天外的洋鬼子处，这些年来，出海之后总会遇上海盗，三艘船里，总要折损一艘……

范闲而实际上，那海盗都是他们明家自己的人！

范闲内库出产遇着海盗，他明家还要赔钱给内库……看似亏了，但实际上他抢了那船货物偷偷运到海外卖掉，一船货物朝廷六成的分红，他便不用再支付，而且赔给内库的只是个成本而已……这一艘船挣的，可是要比那两艘还要多啊。只是可怜这些年里，海上不知道多了多少亡魂。

杨万里这……这他们明家也多挣不了多少，为什么敢冒这种杀头的危险？

范闲说的这些，是最近这些天监察院与夏栖飞合作查出来的，只可惜一直没有拿着活口实证。明家这些年用这种狠辣的手段，不知道挣了多少银子，这些人做事极为心狠手辣，风声既紧，又有贵人掩护，所以朝野上下，只当出海南行本就是风恶浪险，海匪猖厥，却根本想不到明家自抢自货，玩的是商匪一家的把戏。

范闲一旦有适当的利润，商人们就胆大起来。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他就铤而走险；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润，他就敢践踏一切庆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他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着绞首的危险，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杨史二人都被马克思的名言震的低下了头，品咂许久。

范闲更何况……朝廷里一直有他们的同路人。正经外销，挣的钱都是要入册的，哪里有这些帐外的钱花着顺手安全？就算二皇子出面让明家和崔家断了，明家怎么可能放弃这肥缺！他们还赚着范芍和走私的两份钱。

这句话说的是信阳方面的事情，如果不是用这种狠辣手段，长公主想在监察院的长年监视下从内库捞银子，困难度肯定要大许多。

范闲每一个铜板上面都是血淋淋的，如果你我想要做事，就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明家能杀人，会杀人，到了真正鱼死网破的时候，也不会忌惮杀了本官！生死存亡之际，讲什么礼制……你做官做久了，人可别变成朽木一块！

杨万里傻愣愣的，他十年寒窗，做官之后又有范闲这棵大树的阴影暗中保护，哪里真正感受过人间的凶险，此时被范闲一顿批，终于清醒了少许。平静少许，范闲挥挥手说道

范闲罢了，先不提这些事，虽说你今天是来踢门，不过这园子倒确实没来什么客人，咱们也有一年不见，总有些话要说上一说，呆会整治些酒菜，我们好好喝几杯。

范闲老妹儿！你也来吧！

杨万里什么……

杨万里正疑惑门师叫谁老妹儿，能让他称为妹妹的除了那位世子妃，便是如今嫁入皇家的二皇妃，没听说过她们中有人下江南啊，难道……杨万里想起了自范闲出使北齐以来便流传的香艳传言，脸色莫名的盯着自家老师。

范芍看来你恢复的不错

范闲我听到思思的脚步声了

杨万里见一位蒙面，穿着华贵的女子走来，声音很耳熟，没想起来是谁，这时，他身后的史阐立一句话让他吓得赶紧低头行礼

史阐立二皇妃

杨万里二……二皇妃

范芍杨万里，难得你还记得我

杨万里二皇妃名声如此响亮，下官想没人会不记得您吧

杨万里当初二皇妃在客栈帮助我们四人，下官一直记得

范芍你挺会拍马屁

范芍不过我喜欢听

杨万里有些尴尬的笑笑，范闲看这小子骂他时气势汹汹，见到范芍就秧了，笑骂了他一句没出息，带头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