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ter 11

只是，待那施术者血流尽，灵魂便要永存地府。

林间的月光越发悄然，冷得持盈遍身都在发抖。身后蜿蜒而来的血迹，仿佛黄泉之坂上盛放的彼岸花。

难道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持盈低头，望着怀中昏睡的男子，他很年轻，大概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岁。

显然，在她血流尽之前，他们一定会扑上来，将他们吞噬！

“我很开心，死之前，居然也有人为我哭。”

大概是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贵公子的表情十分轻松，甚至说起了笑话。他的伤势严重，身上的狩衣已经完全看不出底色了。

不说则已，他这话一出口，落在脸上的泪水如骤然震动的枝桠般，越发地多了起来。

“你不会死在这里。”持盈勉强道，看着庇护他们的结界越来越淡，而外面妖艳的月色越发浓厚，“你救了那么多人，怎么会……”

“我当然该死。”贵公子惨然一笑，“我狂妄到，以为只要以自身饲鬼，便可以谋得安平。却终究最后，谁都没有守护……”

眼前女子只是哭泣不语。他哀悯地看着她身上的笹龙胆藕荷衫子，是源氏的巫女吧，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后悔救自己？

真的很想知道，和你一起在平安京清亮的月色下，品尝茶点，是怎样的场景……突然之间，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遗憾。

为着霸业未成而身已死，为着将军百战身名灭，为着，峥嵘岁月里错过的那些美好，以为总有来日去珍重，却不知今夜已是洪水滔天……

七

“哎呀呀，几天不见，你怎么混的这么惨。”

一声轻笑，月光下幻化出的人形，熟悉的面容。

持盈没有太多力气，只是朝他怒目而视，“你给的那破刀……”

“我只说那是信物，可没说一定是有用之物啊。”八岐大蛇戏谑地笑着，“看起来这人要死了呢。”

持盈惊恐地抚向他的鼻息，那么微弱，比林间的流萤都不如。一瞬间的脆弱可怕地占据了她的内心——

挣扎了这么久，从此处到彼处，终究还是没有能留住的东西吗。

“唉，你别哭。”八岐大蛇道，“我可以帮你救他……”

要小心向神明祈愿，因为他们的承诺里总有钩子。先代国师的叮咛在耳边悄然响起。可是，此时她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

恩，这买卖不错，可以拿回我的祈愿，还能还白狐之子一个人情。除了晴明拼了命燃起的符咒，私心里终究是做了八幡宫多年的神明，自己对于源氏还是有那么点感情的，八岐大蛇懒洋洋地想。

然而看着女子泫然欲泣的样子，他还是好心提醒道：

“别后悔哦。”

回应他的只是风。八岐大蛇爽快地打了个响指，于是骤然间箭矢刀剑之声乱响，神祇的身影消失在月光里，有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有声音激烈地响起：

“赖光大人，您在这里！”

居然是，源氏的家主，源赖光……持盈无力地坐在地上，嘴角泛起苦笑。果然，神明的承诺，都是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