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苏塔(三)

那时我颇能吃苦，日出而起，先是将水缺打满水，然后出剑三百下，方才去吃早饭。几年下来，已小有所成。而法术修行上，我因天资过人，修炼还没有多久，就已在师太之上。

后来清心师太圆寂那夜，我们众师姐妹们都守在门外，师太独叫了我进去。

师太对我说:“妙仪，你当初进门，我便算出你此生命运坎坷，与凡尘无缘。若是不想再受那颠沛流离之苦，便死心塌地，继承我衣钵，做清净观的住持吧。以你的天资，不久的将来，必成一代宗师。”

我那时已是一脸泪，却还是倔强地说:

小沈眉“师父厚爱，妙仪铭记在心。只是家仇未报，心中总有羁绊，无法静心潜修，亦实在担当不了如此大任，还请师太见谅。”

师太长叹:“你这性子啊……”

我这倔强的性子，我知道我因为这点吃了许多亏，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改变自己。我是沈家人，我有沈家的铮铮傲骨。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傲骨。

记得天宝十四年，家人给我和薛晗定了亲。也就是那一年，安禄山叛变。

消息传来时，薛晗也被他爹叫了回去，我正在檐下斗蛐蛐。我听到娘焦急地问管家:“这事可是真的？”

管家说:“消息都传遍了，现在京城里人心惶惶的。”

娘又问:“老爷可有说什么？”

“老爷说他要和其他大臣商量对策，不用等他回来用饭了。”

娘愁眉苦脸地叹了一口气:“好端端的，怎么就反了？不是说天下很太平吗？”

我听着好奇，从窗户下探出头:

小沈眉“娘，那安禄山反了又如何？”

娘一惊，见是我，松了一口气。她招呼我进去，摸着我的头说:“阿眉，以后这话，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说，知道了吗？”

我说:

小沈眉“可是，不是整个京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个吗？那个安禄山又是什么人？皇帝是不是还整天和贵妃娘娘在一起？不理朝政？”

娘脸色雪白，轻声呵诉:“这话不要胡说！是要杀头的！”

我抬起头，看了看天。

西北边正风起云涌，还未到傍晚，可是已有红光微现。我觉得不安，对娘说:

小沈眉“娘，我们离开京城吧。”

娘笑了起来:“傻孩子，说什么呢？现在还有比京城更安全的地方吗？”

小沈眉“可是……”

“你放心吧。这叛乱，用不了多久，就会平息下去的。”娘摸摸我的头，“去玩吧。”

我往外走了几步，回头看，娘一脸愁容的坐在那里，粉青衣衫更衬得她面容焦虑憔悴，竟有一种花朵凋零的美。

我心一惊，摇摇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