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不了最甜那就写最虐
*第一人称警告
*微虐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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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世了。
庄园里的所有人都身着白衣,恰好与他们脸上的阴沉形成强烈反差。细雨漫天,眼前的风景都蒙上一层帘布,女孩们打着黑色的伞,围在我的身旁。
我的灵魂从废弃的躯壳里游出,在她们面前徘徊。她们看不见我的灵魂,只是坐在我的遗体旁,聊着我生前的故事。
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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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玛是第一个落泪的,她握住我的手,似乎不愿意相信我的死亡。她咬着唇,握着我的手紧了紧,我有些诧异我能感觉的到——那确确实实的触感。她冰冷的双手沾满了泪水,干裂的嘴一张一合,一遍又一遍地叫着我的名字。
传说人在死后的1-3小时,躯壳是最敏感的,死者的灵魂还没有完全脱离身体,灵魂什么都能感觉的到。我能听到,能看到,甚至能察觉到她沉重的呼吸声。但是我却不能用灵魂去触碰到他们。
艾玛·伍兹天使,说好的今天还要一起去摘花呢……
艾玛·伍兹你说过要带给我快乐,你说过要陪我……
这都是我前些日子承诺过她的事情,现在看来是完不成了。身为医者,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会离开人世的这么快。我好像从未来到这世上,我宁愿相信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玛尔塔·贝坦菲尔艾玛……别说了。
那个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女孩此时也泪眼朦胧,她俯下身亲吻了我的额头。记得上次情人节她也吻过我的额头,被艾玛她们追着跑了半个月亮河公园。
这次艾玛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住地用颤抖的右手擦着发红的眼眶里的泪珠。
薇拉一直不喜欢我身上的消毒水味,因为今天本来是要和她一起参与游戏的,我特地昨天晚上洗了个玫瑰浴,将我身上的消毒水味冲淡。
好像也都白做了呢。
薇拉·奈尔为什么没有消毒水味了啊……
薇拉·奈尔你离开了人世,连气味都不愿意留下来吗?
薇拉终于放下了她傲娇的姿态,跪在我的身边捂着脸哭了起来。我伸出手想要去摸摸她的头,让她别再哭了,手却穿过了她的脑袋。
我与他们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我不愿再看到女孩们泣不成声的样子,犹豫了一会,便穿过虚掩着的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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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庄园格外萧条,在我住过的宿舍里、圣心医院外都摆放着一些花圈。上面大大的“奠”字看的我心惊肉跳,以前我是最害怕死人的。小时候附近有人家去世了,看着他们家门外摆放着的花圈,听着哀嚎的唢呐声,我会吓的睡不着觉。
我害怕死亡,因为我不知道死亡了会是怎样的。
科学总能证明很多事情,但对于死亡是未知的。
我做过很多猜想,转世、入天堂、下地狱……好像什么都不符合我的猜想。
我漫无目的地游走着,熟悉的庄园好像陌生了,记得以前大厅里总是欢歌笑语,他们很热情,喜欢围坐在我旁边讲一些趣事,或者一些鬼故事。我总是摆着一张标准的笑脸,不厌其烦地听他们在我耳边说着那些我本不感兴趣的事情。
今天的大厅里安静的不像话,只有约瑟夫站在窗户边。我随着他的目光看去,那个方向是我的宿舍。平时这个点我很喜欢站在我宿舍的窗边照料艾玛送给我的一小坛花。今天,那里不再有我的身影。黑色的窗帘布将一切都拉上了,像是天空般暗沉的让人喘不过气。
约瑟夫艾米丽。
他的眼眸终是暗淡了下来,我听着他轻轻低喃着我的名字。
艾米丽·黛儿我在。
我站在他的身旁,他却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的声音。
约瑟夫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幸运的事情。
他好看的手在口袋中摸索着,不一会便拿出了许多张黑白相片,相片上的人全部都是我。有我笑靥如花模样,有我哭的梨花带雨的模样。甚至还有我杏眼圆睁的模样,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因为他生气的时候拍的,他明明受了很重的伤,却一直让我不要担心。最后是我强逼着他搽药的,他那时候的表情也很可爱。
他拿着那些黑白相片,如同稀世之宝。他好看的薄唇轻轻亲吻着相片上的女孩,我站在一旁,泪水早已禁不住地留下,滴落在我的手心。
这好像是我来到庄园后的第一次流泪。
却是以灵魂空壳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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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进了宿舍外边的长廊,发现我房间的门虚掩着。
里面昏暗着,隐约有一束光。
奈布在我的遗物中翻翻找找,我站在他的身边,注视着他手上的动作。他找了很久,因为我的遗物确实有些多了。那是一本手账本,里面有我和大家的照片,也有我闲来无事写的日记和小说。
他翻到其中一页,我踮起脚尖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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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可爱的奈布-
日期的字迹模糊不清,旁边用好看的小熊胶带粘着一张发黄的相片。那是我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时候,他穿着弹簧手,我穿着往昔。他有些怕生,我向他主动示好,并邀请他去找约瑟夫拍张合照,他极其腼腆地低下头答应了。
时间过的真快,现在他已经成为一个大男孩了,与庄园里的大伙们也打成了一片。他开始会主动地来找我聊天,还时不时会拉着我出去散步。
他会在每次我穿往昔的时候都穿弹簧手,他说这样显得我们很般配。以前我只当他是开玩笑。
在我心里他一直都是那个可爱的男孩。
奈布·萨贝达艾米丽,我都还没来得及表白……还没有和你在一起……
奈布·萨贝达我还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说……
说到后面,他哽咽了。我愣了愣,温柔地看着他。
艾米丽·黛儿我也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说啊……奈布。”
但是,不行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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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街上,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是裘克,他没有撑伞,在雨里漫无目的地走着。我记得我与他初次认识的时候,也是个下雨天。他的全身湿透了,我看见了他,便连忙跑过去给他撑伞。他很粗心,容易忘事,想必今天又忘记带伞了吧。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旁。他神情恍惚地走在马路上,原本可以挡雨的帽子也被他拽下,扔进了水坑里。你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这一次他生病了,就真的再也没有人可以管他了。
裘克小医生,为什么这一次,你不再来给我撑伞了呢?
裘克是不是我生病了,你就会出现了,给我治病?
裘克艾米丽,你一定没死的……
裘克我很冷,你出来管管我好不好?求你了……
我听着他不断地喃喃着,鼻子猛地一酸。时间仿佛是凝固了,我无法触摸自己的眼睛,我怕触碰到那晶莹的泪珠。
逝去的人,已经无法再照顾你了,对不起,裘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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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该回去看看我的遗体了,葬礼也应该要开始了。我在他们的世界中,再也不存在于这个庄园,只有我知道我会以灵魂的形式在庄园内游走。
在我的世界,我像个未亡人般,我可以看到所有人,甚至看到了许多其他逝去的人。他们在庄园里徘徊着,我还记得有个人在庄园里去世的时候,我悲痛了好一会,却不想他和现在的我一样。我们在哀悼他的时候,他的灵魂也在我们的身边吧?
我将目光放在了我的遗体上。
正当他们决定将我的遗体搬走时,杰克阻止了。
杰克……等一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在做着什么挣扎。他抱起我的遗体,将娇艳欲滴的玫瑰放在我的胸口处,向红教堂里走去。
没有人阻止他。
偌大的庄园里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和不断的抽泣声。
杰克即使你从未答应过我的表白,但我仍想象了无数次与你的婚礼。
他站在教堂中央,眼里满是不舍。随后又摘下面具,轻轻在我嘴角留下一个浅浅的吻。
杰克却不想是以这样的形式。
杰克我不求别的了,我只希望你可以回来,重新做我的艾米丽小姐,这样就足够了。
他将我的遗体放回了冰棺里,雨水打湿了他好看的眉眼。
杰克步入天堂的你,一定要幸福。
杰克下辈子再见,艾米丽小姐。
我一直很畏惧死亡,而又在绝望时期待死亡——有人说,星星只有在泯灭的时候才会变得光彩夺目,死亡代表的是重生。
可事实告诉我并不是这样的。
我的肉体得以安葬,而灵魂却没有归宿。我终日在庄园里游走,浑浑噩噩的没有目的。
------------从这里开始是真虐------------
久而久之,他们不再像之前一样会时不时往我房间里去找关于他们的东西,然后再偷偷地抽泣了。他们重新扬起笑容,对着其他人。
也许亡人未亡,在我的视野里,世界依然是五彩缤纷的。只不过他们好看的眸子里,有星辰大海,却再也没有了自己。
玛尔塔·贝坦菲尔哈哈,艾玛种的花真好看。
玛尔塔拉着艾玛的手,笑嘻嘻地说。艾玛也面露笑容,那是一种没有戒备的笑,完全信任的笑。
以前这种笑容明明是只对我才会露出来的……
玛尔塔·贝坦菲尔我骗你的!来追我啊!
玛尔塔做了个鬼脸向远处跑去,艾玛愣了愣在后面追赶着。
艾玛·伍兹该死的玛尔塔,给我站住!看我不揍死你!
薇拉看着她们两个,有些无奈地扶额,随后放下自己高傲的神态,也快步追了上去。
薇拉·奈尔跑慢点啊,两个笨蛋。
我站在一边,看着她们幸福的笑脸,心中酸涩的心情油然而生。
她们你追我赶地从跑遍了整个庄园,她们不会想起曾经有个人,也会陪着她们打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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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克伪绅士,快打扫房间。跟你住一块我快被恶心死了。
杰克那你就搬出去呗,跟我乐意跟你住一样。
杰克不屑地撇撇眉,手指指向隔壁那间屋子。
杰克那边不是有一间空房吗?你不可以住过去?话说那是谁的房间来着……
裘克那个前几年去世的小医生的房间呗,切,伪绅士不还追过她吗,就忘了?
杰克这么久了,谁记得到啊。
杰克笑着拍了拍裘克的肩。
杰克反正又不是不能住,你赶紧住过去吧,省的天天在我边上叨叨个没完。
裘克我才不愿意住死人住过的房间呢,要住你自己住过去!
裘克甩开杰克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毫不客气地说道。他眼里对那件我曾经住过的房间里的厌恶与嫌弃,被我看的清清楚楚。
……
我愣在一旁,缓缓地扬起一个苦涩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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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瑟夫疼疼疼,你就不能轻一点?
约瑟夫疼的浑身颤抖,咬牙切齿地盯着奈布。
奈布·萨贝达已经很轻了,实在不行你自己来呗。而且我又没义务帮你搽药。
奈布丢下棉签,坐在一旁。
约瑟夫……哎,我记得她在的时候,我根本不用担心受伤的。
约瑟夫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脑袋上的红包,叹了一口气道。
奈布·萨贝达她?谁啊?
约瑟夫好像是个医生来着,名字记不清楚了。
约瑟夫重新捡起棉签,轻轻地给自己上药。
奈布·萨贝达哈哈,怕不是你又做春梦了。
奈布嘲笑道。之后,两个人互相调侃了一下,便聊起了其他的事情,那些……与我无关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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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坐在窗前,两眼无神凝视着远方。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串接着一串从眼眶中流出。我没有刻意地去擦拭,让泪流到嘴边,涩涩的。任泪水打湿我的衣领。我的躯体变的越来越透明了,我明白,当我的灵魂躯体完全消失,我也就真的飘散在人间的每个角落,再也没有了意识。
当世界上的最后一个人忘却那个逝去却又未亡的人时,那个人才算真正的死亡。
如果能被人们记住,那就根本不算亡人。无奈的是人事渺茫,一开始的不舍,到后来的思念,最后全部关于逝去的人的记忆被封锁在了过去。
世间上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己所爱的人们遗忘,什么也做不了,最后任凭灵魂消散在这世间。
我来到我的墓前,看着墓边长满野草却无人打扫。我跪下来,贴着我的墓碑自言自语道。
艾米丽·黛儿艾米丽,你生前做医生,累吗?那么累,却还是没被一个病人记住。
他们白嫖般地占据我生前所有的思想,在我死后却将我完完全全地忘却。
我的灵魂渐渐消失,我看着我最后剩在这世间上的半透明色的右手,那是我最骄傲的部位,我的右手持过手术刀,握过针管,救过无数条生命,也害死过人。我一个劲地弥补我犯下的过错,步履蹒跚地来到庄园,我以为我终于得到了神明的宽宥和救赎。
不过是自以为是罢了。
庄园少了我,又能怎么样呢?我在渴求什么?渴求他们记住我吗?我配吗?
这世间上的人千千万万,这么看来,我不过是添数的小蚂蚁。我无法留在任何人的心中。上帝是公平的,以这样的方式惩罚已逝去却又未亡的我。我却又无能为力,咬着牙看着他们幸福的笑脸,忘却我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丝不舍。
他们不会想到,他们的幸福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
最后一丝的希望也随右手的消失而随风飘散了。
我已经完全被忘记,正如我从未来到过这世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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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篇虐文我想说的话:
别说什么“没看哭”“不够虐”之类的,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说你冷血。我个人觉得最可悲的事情莫过于你离开了人世,然后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点点忘却自己,却无能为力,最后成为真正的已亡人。很多活在人们心中的人其实都是未亡人,他们也许还活着,也在你们忘却他们的时候痛苦挣扎却无能为力。
一定不要忘了你们最爱的,却已经去世了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