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把这些年，染得那么蓝。
Ⅳ
繁星如雨，漫天通明。
窗外的月光照在了袁今夏房间的书桌上，一旁是女儿悠悠的可爱面庞。袁今夏吻了吻正在美梦中的女儿，跪在床边看着悠悠的安详睡颜。
"悠悠，他回来了。"
袁今夏关上房门，在黑暗中掏出耳机来，打开了帕瓦罗蒂的《今夜无人入睡》。
反正无论怎样都睡不着的吧。
高中毕业那年，袁今夏凭着陆绎三年如一日的『精准扶贫』，弱势的英语在高考中算是超常发挥，不负众望考入北京协和医学院，如愿选择了临床医学专业，成功迈出了实现自己少时英雄梦想的第一步。
她依旧记得她在教室一旁的小黑屋门口从阳光斜射等到日落黄昏，从学生们在楼上不顾地中海教导主任的破口大骂向楼下扔卷子扔教科书扔宿舍穿了洗洗了穿的臭袜子（危险动作请勿模仿）等到除了她以外的最后一个人拖着行李箱从学校离开。
没有人告诉她，陆绎在哪儿。
『"陆绎...其实我..."
"喜欢我?"
"你...你怎么知道?"
"点头的意思是...你认真的?"
"嗯..."
"后天下午考完英语，在这儿等我。"
"我给你答案。"
"嗯。"
"紧张吗?"
"不...不紧张......"
"还想说什么?"
"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冒犯了...诶......"
"心跳得这么快，还说不紧张?"
"我..."
"61秒...是短了些。"
"袁今夏，记着，你还欠我一个拥抱。"』
可他最后还是没来，她还没来得及还他一个拥抱。
你去哪儿了。
袁今夏回到家时已是深夜，父母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她英语没考好，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日子一天天过去，袁今夏发的QQ和短信隔了十几天也没有收到回复，终于等到心灰意冷。
直到高考成绩公布那天，陆绎依旧没有出现。
那天她问了老师才知道，最后一考英语陆绎提前半个小时就交卷走人，只是说有点急事。尽管如此他仍是那个凭谁也遥不可及的第一名。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袁今夏以全校第二名全市第四名的成绩在母亲掩护下不顾父亲极力反对执意学了医，在众人的道贺与羡慕地调侃她和因为报了中国人大法学院差点没被父母逼得离家出走的上官曦时，她只觉得麻木。
尽管锦中附近的学区房是袁今夏自己家的，由于她顺利毕业，学区房继续出租，一家人即将搬去袁父工作所在市区的新家。
旧时回忆被一点一点撕碎，当袁今夏在搬家那天得知她们呆了三年的那栋加固危楼终于要拆除时，她才真的意识到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陆绎，我今天就要搬家了。"
"如果你看到，请回复我。"
没有应答。
之后的一切看似一片光明未来可期，她和发小杨岳还有上官曦拖着行李箱走在前往北京的路上时，她竟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笑过了。
那天晚上的散伙饭袁今夏不顾劝阻灌了好几杯酒，最后喝得满脸通红还是老班拦下了她；之后同班的还有不同班的好几位男同学的表白她一点情面不留地统统拒绝说自己不喜欢异性，吓坏了一旁的上官曦；由于年龄不够，拖着快到八月份才去驾校报了名，她嘲笑自己一个假期做的唯一有点意义的事就是学会了半坡起步。
多少人觉得她头脑发热报了八年临床，5+3的漫长学习生涯反而让她觉得庆幸。生活慢慢充实起来，课业将她的日程排得满满当当总算腾不出时间来想他，偶尔和另一位头脑发热学了法的小姐妹上官曦偷得浮生半日闲出来小聚，也都是吐槽发小大杨真没出息，怎么还没把曦儿追到手。上官曦高中时候就自诩"情圣"，每每聊到高中趣事，对陆绎也是避而不谈。
大三的时候听严世蕃说他再也不要喜欢林菱了，因为她居然喜欢上了长得像乞丐的街头艺人，嚷嚷着毕业了要陪他追逐梦想，翟兰叶也不再每天围着严世蕃转，答应了她们大学比她小一届校草的猛烈追求。
直到有一天，就连上官曦也忘记了高中时期校医室的帅哥哥，和发小大杨牵手成功。
只有她还被困在原地，傻傻地等陆绎回来，赴那个已经失效多年的约定。
她不止一次地劝自己，不过是等一个答案罢了，对错不重要，但是考完试不对答案太难受了不是吗?她自嘲地笑自己，一遍又一遍。
直到那一天。
大三的暑假的最后几天，严世蕃为了提前创业搞了个同学聚会，美其名曰拉资源。高中时期老班怎么说来着，他们特优班的同学，以后不是北京就是上海，现成的优质资源。
大部分同学都即将从新生学弟学妹嗖的一下踏入社会，只有她像个缩头乌龟，还庆幸自己有未来五年算得上漫长的学习生涯。彼时与她同专业的易学长追她追得火热，死活要送她。她怕被人围观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喂?你是...陆绎！居然是你！你怎么有我电话的?"
"严大老板的电话，想不知道都难吧?"
……（哔哔歪歪商业互吹臭撇寒暄）
"不是，你这小子，一声不吭就去了美国，还是麻省理工，你可以啊?"
"那个...你最近有见过今夏吗?她过得好不好?"
"小不点?你问我?你俩...没在一起吗?"
"......没有"
"我还以为你俩异地着呢。"
"我走的时候...没来得及告诉她。"
"这...我也没见过她几回...当时我还挺看好你们俩来着。"
"哟，这不来了。诶，好像有人送她来的。你还别说，还挺帅得。"
"她...身边有别人了?"
"我看是，看她挺开心的，好像是男朋友哦。小姑娘嘛，都喜欢像你这种优秀青年才俊，怎么，后悔了?诶对了，你以后还回来吗?"
"不要告诉她，我向你问过这些...她过得好就好。"
"惹惹，又是段遗憾的青春故事啊......诶怎么挂了?"』
那日的同学聚会倒是格外温馨，大家倒喝的尽兴 一如当年。
"呵严世蕃，我可记得你那时候天天不洗袜子，你妈给你带了七双，你一天换一双，最后一双能穿八天。"
"你快闭嘴吧，当时谁欠了我二十多顿酸辣粉来着?"
"你都要开公司当下一个马云了还差几十碗酸辣粉的钱?"
又一阵欢声笑语。
"诶你们还别说，除了夏女神和曦女神，就属严世蕃幸福了。"
"对了曦儿，你以后要不要考虑当律师，做严总的首席法律顾问啊?"
"当什么律师啊，人家曦儿要做检察官呢。"
"哎不对啊，你们有谁知道陆绎现在去哪儿了?我都三年没见过他了。"
一直在一旁一言不发的袁今夏却像是突然动了一下，而后又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好巧不巧，我刚刚，接到了他来自美国的电话。"严世蕃得意地掏出手机来。
"什么?他居然主动联系你?"
"怎么?怎么说我俩也是一张床上睡过的哥们儿。"呵，人家又不是专门打给我的。
"不会是人家在美国发了财邀请你当合作伙伴吧?"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追求?他现在，在MIT。"
"意思是，他是搞IT的?"
"什么IT，我看你脑袋刚刚挨踢，怪不得英语高考不及格。人家现在在麻省理工学生物科学，不出意外的话，明年就能博士毕业了。"
"牛批啊，博士一般人不都要五年吗?"
"他是一般人吗?"
"那他还回来吗?"
"据说NIH都伸手要人了，我看是不会回来了。"
"NIH又是啥?"
"请你出去！"
原来，他去了美国。
原来，他现在过得很好。
为什么不告诉她呢?她可以等他回来，她可以再拼命一把，去美国也不是不行。
是了，她这样普普通通的人，怎么可能参与到他的生命里?
或许，那天他说要给的答案，不过一句"对不起"和"谢谢"，只是因为快要高考不忍心告诉她罢了，那时她不懂。
多么可笑。
为了寻找你，我搬进鸟的眼睛，经常盯着路边的风。
"对了小不点，刚刚送你那个人不会是你男朋友吧?"严世蕃却在这时突然问了句。
袁今夏只是笑笑，没有否认。身边的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他已不在，她又何须解释?
众人只当她是默认，无非感慨当年时光匆匆，连昔日女神也名花有主。
除了严世蕃低低叹了口气，只有一旁的上官曦和杨岳眼神晦暗不明。
你在我生命留下的遗憾，怎么还?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