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端倪

慎常在猛地一凛，忙赔着小心道：“嫔妾原也不是有心的，只是先前嘉嫔前往养心殿见驾之时，是嫔妾陪在皇上身边，这才得知了一些事情微末，绝不敢有窥视帝踪之罪。”见婉瑗不可置否，她转脸对着婉贵人嫣然一笑，“嫔妾听闻婉贵人体贴入微，此刻也在永和宫中陪伴娘娘，这才赶着热闹前来拜见，还望贵妃娘娘莫要怪罪嫔妾过于鲁莽，不请自来。”

淡淡一笑，婉瑗道：“本宫和婉贵人也是闲来无事一起作伴凑个趣罢了，慎常在能来陪我们说说话，自然是好的。”

见婉瑗态度还算和缓，慎常在便示意了身旁的宫女新燕捧上了一些小孩子再大些就能穿的鞋子，对着婉瑗奉承道：“嫔妾听闻娘娘一片慈母之心，待四阿哥凡事都亲力亲为，嫔妾愚钝，只做了一些孩童的鞋子过来，待四阿哥能下地行走了，便能用的上了。”语罢，她害怕婉瑗以为她觉得永和宫给四阿哥的用度不好，又急切地找补道，“自然，嫔妾所用无法与娘娘相较，这也不过是嫔妾的一点心意，还望娘娘莫要嫌弃。”

慎常在口齿伶俐，这一来二往的，倒叫婉瑗不好直接赶她离去了。她将句句话语都说得如此贴心，果然是有能令弘历喜欢的地方。婉贵人性子高洁，素来不喜欢奴颜媚骨之流，更何况慎常在乃是背主上位，宫里多的是人瞧不上她，只是她如今既然这么说了，现下当着婉瑗的面，婉贵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权当没有这个人。

婉瑗抬眼瞧了她一番，见慎常在鬓边垂落着一条珍珠红宝串儿，发髻上还戴着并蒂海棠花步摇，心思百转千回，面上却还是一派温和的模样：“这并蒂海棠的样式精致，想来是皇上赏赐的吧。”

一手摸了摸发髻间的步摇，慎常在笑道：“娘娘好眼力，正是皇上前不久赏赐的。不过想来娘娘得皇上多年爱重，这些器物定然是不缺的，嫔妾此番是在娘娘面前班门弄斧了。”

婉瑗的养气功夫已经是十分到家了，闻言只是淡淡微笑道：“皇上疼爱你，这些器物自然不吝赐予，你还这样年轻，总要早些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天大的福气呢。”

海棠花式样的器物需五品以上妃子才能使用，弘历赐下这样的步摇给慎常在，想必是已经有意晋封她为五品贵人了。宫中关于“弘历欲在端午之后晋慎常在为贵人”的流言，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婉贵人也看穿了这一点，只是她不仅看不上慎常在，也更为自己伤心。她是从前在潜邸就跟着弘历的旧人，资历之深厚自然不必多谈，可偏偏初封才只是个答应，若非有婉瑗照拂，也不能连晋两级。可偏偏慎常在这个新宠势头强劲，初封常在，眼下又要与她平起平坐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慎常在一个月里头有半数日子都是侍寝的，可婉瑗提起开枝散叶之事，她的脸色却骤然难看起来。拨着手腕上一串明珠绞丝钏，婉瑗出神想到，看来慎常在得宠之事，背后也另有隐情。

不过想来也是，弘历素来以品行高尚褒奖自己，也颇为敬重贤德温和的女子，他如此看重婉瑗，自然极大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对婉瑗品行的肯定。可慎常在背主，不管在外头说的怎样大义凛然，终究名声是有瑕疵的，弘历会恩宠她这么久，也是一桩奇事。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看来慎常在表面的恩宠颇隆、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也藏着不为人知的伤心事啊。

图穷匕见，客套的事情说完了，慎常在才终于显露了几分来意，她对着婉瑗提起了冷宫的那位，话里话外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娘娘可知晓，冷宫传来消息，说是那罪妇遇上了蛇祸，可不就是报应不爽，她昔日用那样的法子害怡嫔，如今也轮到她自己去尝尝这样的苦头了。”

婉瑗和婉贵人对视一眼，语气轻轻道：“乌拉那拉氏好歹也是慎常在的旧主，难道慎常在竟丝毫不念着昔年的主仆之情吗？”

闻言，慎常在颇为不屑，她知道自己是背主爬上来的，也知道宫里少有人能瞧得上她，可自古成王败寇，如今在宫里安享荣华富贵的人是她索绰伦氏，而她乌拉那拉氏身为输家，就只配在冷宫凄惨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