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嫣 26

——26 传功——

　　“我已用逍遥派的‘北冥神功’，将你的内力都化去啦！”那老者慢悠悠的吐出这样一句话。

　　语嫣从前没见识过真正的北冥神功，以至于方才只是有些奇怪的盯着他表哥和这位老头定在那原处，可如今听见那老者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当下脸色大变的扑了上去，一边扶着她表哥，一边骂道：“你好生不讲道理，为何要这般害我表哥！”

　　无崖子看着她这张脸，做出这样一副表情，只觉得恍若隔世，不禁仰头笑了起来：“我若不化去他的内力，又如何将我七十余年的功力传给他呢？”他话音刚落，慕容复只觉得“膻中穴”中那股积储的热气化成千百条细细的一缕缕热气，散入全身各处穴道！

　　接着，只觉四肢百骸愈来愈热，霎时间头昏脑胀，胸口、小腹和脑壳都如要炸将开来一般，全身轻飘飘地，便如腾云驾雾，上天遨游，忽然间身上又开始冰凉，似乎潜入了碧海深处，与群鱼嬉戏。

　　一时在参合庄跪着、一时又在苦练武功，但练来练去始终不成，而他母亲正拿着那条泡过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正恐惧间，忽觉天下大雨，点点滴滴的落在身上，可那雨点却是热的……

　　忽然，有一道极清极甜的嗓音，在一声声的呼唤着他，使他从幻境中渐渐清醒了，他睁开眼来，才发现自己横卧于地，那老者已放脱自己双手，斜坐在自己身旁，他满身满脸大汗淋漓，不住滴向自己身上，而面颊、头颈、发根各处，仍有汗水源源渗出。

　　慕容复定眼看去，才发现那老者本来洁白俊美的脸上，竟布满了一条条纵横交叉的深深皱纹，满头浓密头发脱落了大半，尽成灰白，一丛光亮乌黑的长髯，也都变成了白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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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很好！你虽内力杂乱无章，费了我好大一番力气，却也到底是成了事……慕容复是吧？你先前不肯跪下拜我为师，我生气的很。”

　　“可如今见你是我外孙女婿，我便也不在意你拜不拜师了，终究都是我自家人，我已将七十余年的内力连同北冥真气尽数都传给你了。”

　　“我要你去除掉一个人，那便是我的弟子丁春秋，今日武林中称为星宿老怪便是，他如今为祸世间，皆因我七十年前被他诓骗，传了他武功之故，此人不除，我的罪业不消。”

　　其实他的大弟子苏星河的资质本来也是挺不错的，只可惜被他引上了岔道，分心旁骛，去学琴棋书画等等玩物丧志之事，逍遥派的上乘武功他是说什么也学不到的了。

　　这三十年来，他只盼觅得一个聪明而专心的徒儿，将我毕生武学都传授于他，派他去诛灭丁春秋，可是机缘难逢，聪明的本性不好，保不定重蹈养虎贻患的覆辙，性格好的却又悟性不足。

　　眼看如今自己天年将尽，再也等不了，这才将当年所摆下的这个珍珑公布于世，以便寻觅才俊，他大限即到，已没时候传授武功，因此所收的这个关门弟子，必须是个聪明俊秀的少年。

　　“你既然已经有了北冥神功的秘籍，我便少操些心，只不过我逍遥派的武功极其高深，未得指点，擅自修习只怕多有危险，说不定还会因此丧命，你可去寻我师妹指点……”他说到这里，连连咳嗽，已上气不接下气。

　　语嫣看着她表哥脸色苍白的模样，心疼的不得了，听无崖子这般解释，便知他只是传功给自己表哥而已，便放下了一点心，问道：“她在哪？”

　　无崖子摇了摇头：“我不知晓。”

　　“那好吧，你可有什么话要托我们带给她的？”

　　他沉吟了许久，才张了张口：“没有，没什么好说的。”语气带着些许疲惫和冷漠，忽然，他又开口恳求道：“你…唤我一声外公可好？”

　　语嫣皱了皱眉，沉默了许久，并未开口，而后在那无崖子灼灼的目光下，才吐出一句：“你说你是我外公，可这一切都是你的片面之词，从小到大，我娘都从未和我提起过我的外公和外婆，所以，我不大相信你。”

　　无崖子咳了几声，静静的看着她：“我传了你表哥七十多年的功力，难道…还不值得你一句叫唤吗？”眉目里带着浓浓的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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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她终是叫了，却并未真心，只是因为自己传了那小子功力而已，无崖子望着她凝望着那小子的深情款款，恍惚间又似乎看见了那个二八年华，娇媚无比的师妹，捧着个芝麻糕，正在那花树下柔柔的对着自己唤了一声：“师兄～”

　　可那已经是八十多年前的事情了……

　　你爱一个人，便要一生一世爱她，哪怕发现她后来暴露的真实同最初时并不一样，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你不该转身就走，而是努力的试着去接纳她真实的样子。

　　男女情爱之中，哪儿有天生一对的？向来都是互相理解和妥协，方能长长久久，但往往这份理解和妥协是最最艰难的，无崖子做不到，不是他不想做到，而是他试过了，却始终无法做到。

　　世事难料，当初也只是当初了，真正的人，真正的事，往往不及人心中想的那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