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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封 酱酱铁板烧味

一百万个祝福:陈情

  阿令亲启

  

  112°E,26°N拾年对面三楼,大门敞开,长长的竹竿子上头晾晒着几件衣物,紫色和红色的衣架交错,有种电光迷乱的感觉。

  

  香气藏在女孩半干的发丝间,藏在隔壁小孩母亲做的南瓜派,藏在干巴巴的鸡蛋银丝面中,藏在刚刚吃完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酱酱铁板烧……

  

  就是不在未来,不在即将到来的七夕,不在已经出版的导考书的扉页中,不在碌碌无为又安慰自己平凡可贵的箴言。

  

  懒得猜测阿令你在干嘛,每天这么想都挺无趣的。那年毕业照上53张年轻的面孔,与你交好的女生占了大半。

  

  后来翻出看,阿冷还是那样冷艳,而且她每次发出来的照片,底下都是高赞。如果哪次没看到有人夸她,那我倒是要惊讶许久。

  

  我亦跟风评论了一句,也许是我在那清一色的溢美之词中有些不同吧,阿冷回了我个微表情。

  

  “羡慕这个词,臣妾已经说腻了。”

  

  其实让我非常记忆尤深的一幕,不是阿冷的美丽,也不是她和阿令你有多么铁的交情,而是,她有回调笑的口吻。

  

  很多时候,别人记一阵子的话,我记一辈子。

  

  斤斤计较、睚眦必报这就是我。所以说,我爱惨了《春风十里不》里头的女主角肖红,可以轰轰烈烈地爱,也可以平平静静地离开。

  

  我喜欢她的果决。

  

  不是所有女孩都有这种勇气的。

  

  18年的冬天,或者更远的时间,我买的红色卫衣到货了。那次正好晚自习,我兴冲冲地穿着新衣服进了教室。

  

  也不是要炫耀,就是挺开心,能体会吗。女生买到了喜欢的衣服,或者达成了既定的目标,这种心情。

  

  可是一开门,阿冷就表情夸张地大声喊:

  

  “我的天,你这是要过年了吧,这么喜庆,年娃娃?”

  

  教室里本来喧嚣一片,在她说这么一句话时,竟异常的安静。然后,她说完了,教室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

  

  我没有搭话,我心里是极为不爽的。敢情您穿衣服就是行走的衣架子,别人穿衣服那就是老年人、年娃娃呗。

  

  我知道阿冷没有嘲讽,只不过是耿直罢了,可是有些芥蒂没那么容易解除的。

  

  也挺好笑的,阿令你一定没有印象了。有次去食堂,你笑着说“你是小红帽吗,这一身很好看的”,我回以一个微笑。

  

  现在那件衣服,已经很久没穿了,上面起了很多球,看起来旧旧的,一点也不似当初的鲜艳。

  

  我很想丢掉它,可是我没有那么做,它现在就搭在我晾衣服的竹竿子上,如同一件过气玩具。

  

  想起Leslie cheung的一首老歌,《玻璃之情》。

  

  “一生不止一伴侣

  

  你会记得我是谁

  

  犹如偶尔想起过气玩具

  

  我抱住过哪怕失去”

  

  我确信我不会扔掉它,但是我也不会再穿它。

  

  一个月前和曾经的老友约了七夕那天看电影,我亦见证了我这位朋友的分分合合。

  

  她与我同岁,都没有上学了,只不过,她比我高,也清瘦,不戴眼镜,就是人看起来有点傻气。

  

  总之身材比我好太多就对了。

  

  前几天和她聊天,我说我们都列个清单吧,比如去哪家影院、看什么类型的片子、安排什么活动等等,她一口答应。

  

  可是没有后续了,我哑然,她也装聋作哑,这种态度,还不够明显吗。

  

  成年人就是这样的,还是识趣些吧。想来她也是意兴索然,我一觉睡到天昏地暗,哪里有那劳什子功夫去列清单。

  

  既然如此,不如说散就散。不拆穿,是对彼此最大的体面。

  

  好像走到现在,有没有什么朋友已经没什么所谓了,反正你难过的时候,人家不在身边,你也懒得一个电话打过去,诉什么苦报什么怨,丢的还是自己的脸。

  

  他们说,一个人可以走的很快,两个人却可以走的很远。

  

  可是两个人相处,无论感情多么好,即使是一个屋檐下的父母,一张床上的夫妻,也不可能做到完全体谅、完全理解。

  

  更何况,还是没有任何血缘、没有任何义务帮助你的朋友。

  

  所以这一路上,必定会有吵闹和分歧。那么,既有这些喋喋不休的事情发生,何如我当初一个人收拾一下简单的行囊,再上路。

  

  七夕不想去看什么电影了,满大街给自己找虐,两个大灯泡凑一块,给人家当照明灯呗?

  

  无聊。

  

  二十年了,再过两个月就真的二十岁了。整个中学时代没有谈过恋爱,有点遗憾的是无缘大学了,而那些青葱的明媚的羞涩的辗转反侧的,都与我无关了。

  

  明天找个借口吧,就说不去了。太直接很伤人,委婉点就好,反正也遂了她的意,两全其美,甚好。

  

  然后那天呢,也不出去压马路讨人嫌了,舒服地窝在沙发里里不香吗。

  

  刚刚刷到雅青的动态,她好像小赚了一笔,艾特了一个朋友,说火锅钱有了。

  

  我笑,没有打扰,也没有点赞,而是默默划到了下一条动态。一个月前,雅青说,我们出来玩吧,我说八月你有空?

  

  她说有,到时候找你啊。

  

  可似乎,潜台词就是,改天就是不了。下次?永远没有下次。

  

  就好像现在,八月过了三分之二,她和朋友的火锅已经安排好了,没有我。哈哈,不是在责怪谁。

  

  况且大家都有自己的交际圈,不是吗。只不过,有一点小小的难过,是的,小小的。

  

  原来再亲密无间的朋友,渐渐的冷落就代表,有人已经快要替代你的位置。

  

  说什么难过,有什么不舍,装什么洒脱,就别再想起我。

  

  后来很多次,真的很多次,午夜梦回、一身冷汗的时候,我不敢麻烦任何人,包括我的父亲。

  

  是的,他们都觉得我有病。失眠是病,肥胖是病,幻想是病,妄言是病,抑郁症更是病。天知道,我不想吃药,我不想被当做特殊对待。

  

  我想要一个大大的拥抱,像很多年前,红枫小学还不是红枫小学,淼淼还不是我的弟弟,阿婆也还依旧年轻。

  

  是有那么一个人吧,在我学校门口焦急地等待,下课后和我幸福地撞个满怀。

  

  可是越长大,身边人对你的耐心和容忍度就越低。于是学着,不许情绪化,不许偷偷想念,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

  

  那回凌晨三点的时候,我觉得我快要疯了,我现在都不知道怎么去形容那种感觉,反正是心里特别狂躁,狂躁地睡不着,这也就罢了。

  

  我还不受控制地在家中一路来一路去,不走就非常难受,比死还难受。

  

  肯定没有人相信,那天,我听见了李煜在唱一首词,不知道词牌是什么,应该就是《浣溪沙》、《虞美人》之类吧。

  

  他的声音低低的,很好听,也很哀伤,伴随着乐器和凄楚,我只听清了那句“一饷贪欢”。

  

  我有一种错觉,那天他的灵魂就寄居在我们家,一间六十平米左右、有些逼仄的出租房里。

  

  一直到天亮,我才感受到一丝轻松,那个也许并不存在的、历史书中的帝王,他离开了。

  

  如释重负。

  

  我不知道三点多为什么要发短信给雅青,我只是觉得我太压抑了,我快要疯掉了……

  

  我甚至打电话了,打了两通,她没有接听。也对,那个时候,她一定在休息的。

  

  后来她说,你疯了吗,凌晨三天给我发那些,我感觉见了鬼。我苦笑,若不是几近崩溃,我怎会深夜叨扰。

  

  可这些,我都无从说起。不必讲给她听了,我怕被厌恶。

  

  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秒接我电话的人有两个,阿婆已经走了,现在只有我爸爸。

  

  是的,没有谁盼着你好,哪怕是关系十分不错的朋友,只有父母,还有点真心。

  

  这便是人性,雅青如此,我也如此。

  

  不如……吃顿好吃的吧,犒赏一下自己的胃。唔,今日的铁板烧汉堡就很不错的,我把酱酱都涂在上面了。

  

  可乐里也是冰力十足呢。

  

  哦,你问酱酱是什么,就是番茄沙司啊。一种我味蕾很中意的调料哦,你值得拥有。

  

  再多说一句,人吃饱的时候会很有幸福感。

  

  阿令,晚安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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