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款款而来

草打了将近到下午五点，孔茂林匆匆的从地头喊她。

　　“孔南方！爷爷叫你赶紧回家一趟。”

　　孔南方放下镰刀，把手里的草丢在一旁，站起身往地头走去。

　　到了地头。

　　“爷爷找我什么事情？”

　　“还不是因为你去拿大娘家钱，大娘发现了窗台上的脚印，你就等着被打吧。”

　　孔南方面上不露心里觉得好笑，他是怎么厚颜无耻的做到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的。

　　“走吧。”孔南方说完沿着土路回家，路上也没有理孔茂林。

　　孔茂林觉得以孔南方软弱可欺的模样，谅她也不会说实话。

　　她刚打开门，孔维旭盛怒的一张脸就直对着她，身后还有她那个大娘同样面色不善。

　　“爸爸，不是我说，这南方这么大一点就偷鸡摸狗的，前邻可中午看到她跟茂林出去了，结果我家窗户就被开了，窗户上还有南方的脚印，你可得好好管管！”徐翠兰对着孔维旭说着，又不屑的看着孔南方，果然是没娘教养。

　　孔维旭一把拽过孔南方，一张大手用力的拍打在了孔南方的身躯上。

　　孔南方被打的一个踉跄，然后又让自己稳住身体。

　　孔维旭伸出手指，指着身前面露倔强的孔南方“你知不知道错？”

　　她一声不吭。

　　孔维旭气的又伸出手大力的拍打在她的背上。

　　“我没错！”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就是不想妥协。

　　“好，我叫你没错！”孔维旭连着几下打下去，她痛的眼睛里充满泪水。

　　陌华想伸出手帮她擦干眼泪，但是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做一个旁观者。

　　她的泪水控制不住自己掉了，而孔维旭仿佛她不认错，就会一直打下去。

　　“认错吧，不要再让他打你了。”陌华在她耳边说着，可她什么都听不见。

　　孔南方的泪水越流越凶，孔茂林的一脸得意，徐翠兰难看的嘴脸，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多余的人。

　　最终她攥紧了拳头，低声“我错了。”

　　孔维旭终于停了手“我听不见，说大点声，你知道错了吗！”

　　她用力的攥紧拳头，声音提高了几分“我错了！”

　　孔维旭继续追问“你错在哪了？”

　　“我错在不应该偷大娘家的钱。”

　　她想说，她错在生活在这个家，但是她不敢忤逆眼前的老人，因为一旦忤逆他，等待自己的是更重的打骂。

　　孔维旭听到满意的回答，没有再动手，而是让她跪在院子里。

　　今天有一个亲戚结婚，陆续来了很多人，孔维旭和孔茂林去吃喜宴，孔南方看着人来人往跪着低下头不想抬头看那些碍眼的目光。

　　孔维旭和孔茂林吃完饭回来才叫她站了起来。

　　就这样熬过了一年

　　她终于如愿以偿去了学校，天还没亮她就会背着书包出门，她怕黑，但是她更怕待在这个家里。

　　在学校她被同班同学霸凌，放学回家是地狱，上学同样是地狱，她有无数次念头想要寻死，但是她怕爸爸会难过，因为在乎她的只有那个男人，她的父亲，在她心里是这样的。

　　孔茂林在学校从不承认自己是孔南方的哥哥，而且看见她被欺负也会漠视的走开，有时候有兴致还会观看一下。

　　她的三叔请了一个保姆，只会尊重孔维旭和孔茂林，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常常把厨房锁起来，不让她吃饭。

　　孔南方有两个朋友，就是刘英和刘凯，但他们并不会多管闲事，偶尔安慰她一两句。

　　有一天她的情绪终于爆发，从懦弱变成了无所畏惧，因为那个人骂了她的父亲。

　　怎么可以，侮辱她可以，侮辱抛弃她的那个妈也可以，但是不准侮辱她最在乎的人！

　　就这样她开始反抗，每天被打，但是那些人看到她反抗起来不要命一样，也不敢真的招惹的太过分。

　　她把自己活的像男生，并且积极乐观的生活，她皮肤很黑，被同学取了一个外号叫黑南瓜。

　　陌华一直等着她到五年级，因为书中有一个人在她五年级的时候溺水而亡，他可以试着夺舍。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不然按照说中的轨迹，接下来她就会被猥亵，出车祸。

　　孔南方下课就是看书，她讨厌热闹的人群，上课趴着睡觉，她的成绩是班级前三，她并不担心老师会说什么。

　　她的记忆力已经退了很多，因为淋雨发高烧都是生生扛过去，孔维旭现在生气也总是毫无顾忌的打她的头。

　　她也是全科组长，语文分正副组长，她前面坐的就是她的副组长，一个叫郝子槿的男生，长得男生女相，很能打架，好像是练过武术，从北京学校转过来的，转过来的还有他的姐姐郝天天，同样长得很漂亮，学习成绩也好，他们兄妹两个算是班里的颜值担当了。

　　这样好的家世和经历，不知道为什么来这种落后村里读书，不用想也知道跟她是两个世界的人，所以她很少跟郝子槿讲话，而郝子槿同样也只是把作业交给她的时候才会说几句话。

　　这一天

　　她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因为今天是星期五。

　　她回到家像往常一样，拿起工具去做农活。

　　她班里的同学像她这样的女孩子都不用下地干活，但是她需要。

　　很快到了星期一

　　来到教室就听同学们议论郝子槿，说他进了重症监护室，因为去水坑玩水踩空了，溺水了，最后抢救无效。

　　她不相信，觉得他们乱传，那样活生生的人怎么会快死了，这些人真是无聊。

　　好端端的人说没就没了，她是不会愿意相信的，也不愿意接受，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同学之谊。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打开铅笔盒，拿出橡皮擦涂改笔记。

　　其实她的书包里还有一本数学练习册，是他让自己抄袭用的，她会做，但是她回家需要做太多事情，没什么时间写一堆作业。

　　“叮玲玲……”

　　上课铃响了

　　她还盯着前面的空座发呆，这次她没有爬到桌子上睡觉。

　　辛抒达调侃了一句“哎呦？今天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居然没睡觉？”

　　辛抒达跟她关系要好一些，因为他们是同村，只不过他是住在后街。

　　孔南方听言轻蔑的抬眼

　　“不想睡行不行？”

　　“行，谁说不行呢，我只是觉得稀罕。”

　　“我问你，郝子槿为什么没来？”

　　她假装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

　　“什么？你不知道，这事全班都传疯了，真是天妒红颜，不，是天妒蓝颜。”

　　“确定不是传谣？小心他来了看你们污蔑人家死了，把你打残了。”

　　“姐姐，我哪敢传谣，是她姐亲口说的，而且等会他爸妈就会来拿东西。”辛抒达神色也变得认真了些。

　　“等会他爸妈如果没来，我打爆你的头！”

　　“你们说够了没有！当这里是菜市场？孔南方你虽然学习成绩好，但是请你尊重课堂纪律，否则就给我出去站着！”

　　孔南方听到高老师发怒了，也闭上了嘴，继续盯着空位发呆。

　　高莲香是她们班主任，也是她们的语文老师，她发怒起来不是打你，而是把你说到哭，幸亏了她语文成绩好，才没听到那句“下课来我办公室。”

　　直到过了两节课，位置依旧空着，她想着万一是发烧感冒了呢也说不定。

　　在第三节课的时候，教师门口来了一对漂亮的夫妻，面色苍白，女人的眼睛红肿着。

　　孔南方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她看着她们把郝子槿的书包还有桌子上的书抱走了。

　　她看着那本练习册，里面的字迹是郝子槿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拿出来还给他的父母。

　　晚上放学，干完农活，她拿起那本练习册，顺着梯子爬上了屋顶。

　　她对着那本书自言自语

　　“你说你，成绩这么好，长得也这么好看，还有这么好的家世，这是连老天爷都嫉妒你啊。”

　　“你说你非要这么调皮去什么劳资坑里玩，你去玩会游泳也行啊，不会游泳还瞎逞强，你爸妈该有多难过，白发人送黑发人。”

“班里同学好像也只是觉得当个嗑唠了，你说你平时冷冰冰的，动不动打架，怪不得没朋友，欧，忘了，我也是这样的，所以才想过跟你做朋友。”

“谁知道还没来的及说，你就他妈死了。”她说着说着泪水滴到了练习册上。

陌华想说辛亏她留了那个孩子的东西，才有媒介夺舍，否则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离不开她的身边去夺舍。

他看着她一个人躲起来哭，已经不是一两次了，心里依旧酸涩，想要保护她，好好爱她，心口的地方仿佛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他知道，那是心动。

他当然不会对一个小孩子产生这种感觉，那是因为他可以看到她的魂魄，她的魂魄是成年模样。

孔南方一直等到天黑了，孔维旭喊她，她才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她吃饭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孔茂林懒得搭理她，谁都没空关心她为什么不开心。

夜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每天晚上容易做噩梦，但却没有现在这种比做噩梦还难受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