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 ( 一笑 )

♢ 一笑

♢ 婚后日常

『三十年前』

xx：

我记得那是个雨天，你蹲在小道上撑着伞，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你陪着受伤的小猫一起等雨停。你宛若一只衔着橄榄枝的鸣啭白鸽，闯入我的视线，闯入这个黑暗又污浊的世界。世人皆为争名逐利，漠然着约定俗成的游戏规则，而你一身纯白，丝毫不染。

很欢喜遇了见了你，让我邂逅世上最真挚的情感，也很遗憾没有早些赶到你的身边，陪伴你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你是他人眼中的愚人，不随波逐流，仅是安分守己。你只是个普通人，会生气，会失落，会害羞，会悲伤，但在我心里永远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世界过于污浊，我的眼睛正是因为不想看到灰暗的罪恶，而选择自己闭上。目不视物亦属一幸，而对于你，我选择永远藏匿在心里。很庆幸，你甘愿留在我的身旁，成为我的眼睛，一起对抗着醉紫金迷背后的藏污纳垢。

是你告诉我无尽黑夜中仍会有点点萤光，阴雨连绵的天气也终会明媚天晴，正如让人鄙夷的世俗，最后也会变得正大光明。你鼓励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尽自己的所能让黑白无常的世界变得鲜活灵动。

许是我上辈子积德行善吧，今世小指处的红线竟引我走向了你。从此，我行单影只的路上不再孑然一身，路途上多了你的踪影。

不知我是否有幸与你共度余生?

一笑

泪水滴落在新娘纯白的蕾丝手套上，头纱随着柔和的春风飘动着。你穿着简约优雅的婚纱，低头看着手里的信件，是站在你身侧的男人写予你的。他褪去昔日规矩的和服，换上了圣洁的白色西服，与你携手站在高台之上。

神父双手合十，向上苍祈祷，愿站在礼台上的一对新人能得到庇佑。他将你的手交到一笑的手上。无论是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你们将永远爱着彼此、珍惜彼此，对彼此忠实，直到永永远远。

“小姐，你可愿嫁予这位先生。”

泪影婆娑，哽咽着，你回答道。

“我愿意。”

『三十年后』

你靠坐在沙发上，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眼镜，翻看着三十年前的结婚照。下午时分，阳光打到树上，叶子随风摇曳，零零星星地透过叶间缝隙，暖光洒落一片金黄璀璨。玻璃茶几上清茶一杯，还冒着热气。

照片上的人儿身姿绰约，面容姣好，穿着洁白的纱裙，含笑看向身侧的男人。男人双目紧闭，脸上攀着骇人的十字疤痕。纯白的礼服，宛若神圣虔诚的誓言，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期许，也是携手白头的承诺。

岁月不饶人，人亦从未饶过岁月。时光带走你的青春年华，你也向它讨来了与一笑共度的美好光景。指腹抚过婚纱照的玻璃相框，你认真地观赏着，想起你与一笑的第一次相遇，第一次约会，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无数的第一次...

“怎么了？”

男人走到你的身侧，低声向你询问，许是看得太入迷你竟没有察觉。他放下随身带着的杖刀，握住你的手，靠着你坐下。你顺势挨在他的肩上，他搂住你的肩膀，一切都是无需言语的默契。你深知一笑看不见，便引着他的手，放到玻璃相框上。

“我在看我们的结婚照呀。”

在相册后面，还藏着一张微微泛黄的信纸，那便是婚礼当天一笑交到你手上的书信。一笑曾有过一双明亮而深邃的眼睛，能看透世间万物，包括最肮脏腐朽的人心。身陷乱世，他能拼尽全力避免自己深陷泥泞，却终究不能拯救同样在沼泽里的他人。

年轻时，你总埋怨一笑的悲观，调侃他看到的总是丑陋浑浊的一面。殊不知，他的世界，一直如此的冷，可他却收集了这个世界里全部的暖，都给了你。作为回报，你心甘情愿为他献出一生，为他添一点点暖意。

一笑的指腹触碰着相框，不偏不倚地滑过照片中你望着他笑的脸。他为你空空如也的茶杯里续上新茶，清茶叶在滚烫的开水中翻飞着，茶液流畅地注入杯里。自毁双目的举动着实渗人，身为视觉障碍者的一笑，看事却格外的透彻，日常生活也并无不便。

突然地，你搭上一笑的手，侧过脸静静地看着他，嘴角笑意更浓。他似乎感觉到了你的目光胶着到他的身上，偏过头，一笑微微睁开眼睛，露出眼白。

“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娶我呀？”

面对你突如其来的问题，一笑没有过多的意外，类似的问题这十多年来你也问过不少。他一如既往地平和微笑，不急不缓地拿起你的茶杯抿了一口茶。

“因为爱。”

“那你爱我什么?”

你不屈不挠地继续追问着。如果是美丽的容颜，那必定敌不过岁月的摧残。如果是温顺的性格，那必定敌不过生活中的摩擦。如果是浪漫的激情，那必定敌不过无趣的平淡。

“我爱你，因为这是我的决定。”

电话响起，一笑便寻声走去，他将来电接通。另一方传来了少年朝气蓬勃的声音。

“父亲，我今晚回家陪你们吃饭。”

“好。”

你走近，一笑将你拥入怀中，你们相视而笑。

岁月静好，温柔如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