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有你的夏（下）

跟上了，和他同一趟车，很多次都是他在前面笑着有礼貌的给弱者让座，忆夏觉得这少年怎么可以做到把九年义务教育越学越好，同样是九年义务教育为何他如此优秀。他偶尔也会等忆夏，最难得的是可以坐在他身旁，看他沉思抑或装睡的样子，窗外风景匆匆掠过眼前，那种安心，很多年后都寻到不到。

当喜欢的衣服再也穿不下，像巷子里刘奶奶家的懒花猫穿着紧身的花衣，显得身材臃肿，当买新鞋时改掉旧时托口而出的旧尺码，换上崭新码数，显得拗口，镜前的女生自言自语，手摸着下巴叹气说:“身高也在长，为什么我这张马脸还是那么不堪入目？”李忆夏一向对自已的外形不满意，却也不在意，毕竟是爸妈给的。

学会上网后，也挺迷的，曾在网上看过一个段子，如果记忆可以像手机那样，可以随意更改、选择删除那就好了，李忆夏也是那样想的。

初一那年暑假，七月半，李忆夏遗失了世上最美好的东西，是无可奈何的遗失了，李爸爸患癌晚期无法抢治离世，从前接受过的爱被无情收回，她明白了什么是生命的刺痛，一向感性的她很反常，不像李妈妈那样哭的肝肠寸断，趴在相片上用手抚摸着李爸爸的脸庞疲惫的呐喊，哭肿双眼，声音如同失群的孤雁嘶哑，孤独回旋在天边找寻挚侣。

她只是沉默不语眼睛凝结的泪水似一条小河流淌从未干枯过，乖乖的按照葬礼礼节，她心爱的父亲就好像故事里牺牲掉的英雄，夜晚独处时她开始像花开出的断章，泪流满面，她多么希望自已是华佗再世。

刚开始李爸爸离开后的几天，忆夏还是不习惯，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陪伴，又怎么会习惯这个人的离开呢？于是她开始找寻父亲的身影，循着他走过的脚步，从小巷到他的房间，还是寻不到，楼上楼下来来回回，轻声唤着“爸爸”，却只有回音盘旋绕耳边，他留下的旧物已经被时光遗弃，一件一件被灰尘覆盖。一天、两天、三天……李忆夏感到绝望。

南国的夏天，每个人都被困在热浪中，麻雀停驻在电五线谱上唱着跑调的歌谣，李忆夏借来刘奶奶家的懒花猫，俯下身不断给花猫喂食，猫抵不住吃撑疼的翻身打滚，她两眼无神，丝毫没有察觉异样。

陆光年焦急的眼神盼来了李忆夏，在自个房间盯着手机也等不到忆夏一句回复，他心急如焚，无奈朝窗外张望叹息却看到自已最期待的人，他飞奔，像离弦的弓箭，若枯叶脱离树梢，陆妈妈在沙发闲看电视看见儿子着急的状态，忍不住问:“儿子，你这是要去哪？”

“去找下忆夏。”说完就不见人影，口不都待喘气。

“别忘了……”陆妈妈若有所思发起愣来。

等到跑到李忆夏面前，想开口却又说不出，他开始上气不接下气，躬着身子试着找回呼吸的节奏，呼吸回归平稳后他淡淡开口，“别喂了，猫会给你喂死！”看到她脸上从未有过的冷淡，明明两人的距离那么近，总感觉很远，她看了陆光年一眼。

冷漠的回道“哦”，没有温度，没有表情，没有反应。她本来蹲着身子，转而将它抱在怀中，自然的坐在长椅下，猫猫疲惫的躺在她怀里，她伸出冰凉的手缓缓的抚摸着它呆萌的脑袋，自责感油然而生，眉头紧锁。

“让它缓一下就好，它吃太多了。”陆光年见她沉默不语，黯然失神，他都怀疑自已在和空气说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我理解，但一个人沉迷悲伤太久，就会无心做事。”仅几天之间，她判若两人，根本不用勘测内心，那双眼似风吹灭的火烛，没有先前星星的光芒。

“我知道。”她心不在焉的回着，低下头焦急的看着怀中的猫，陆光年蹑了一下脚轻轻落在长椅上，生怕打扰到陷入安静的她，与她并肩坐着，他发现她更不爱笑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会放下。”苦口婆心劝着，陆光年从来没有那么关心过一个人，可是眼前的人早已占据他的心扉，从听到噩耗他就不得安宁，一直在QQ上留言上百条消息，有时想打电话给她，渴望听见她的声音，想上门找她，哪怕一眼也好，都止于勇气。

“放下谈何容易，亲身经历过才会明白那种无可言喻的痛也许是一辈子都不会放下的。”神情很低落，失魂落魄无所寄托，她变得很陌生，陆光年望着她，发现她的眼里没有泪，也许在鲜为人知的背后已经流干了吧，他猜想着，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天对不上话。

双方都想这时间太长了，长的像从早餐时间到晚餐时间，李忆夏放下手中的猫，它乖顺的喵喵叫，看着它迈着轻盈的步调，走回刘奶奶细心搭建起的巢屋，她若有所思的打破空气中的安静，“有些路还是要坚持走下去的。”她看着被微风拂乱发梢的陆光年，眼睛笑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像古城苏州的玉拱桥，像四月里灼灼的桃花，笑的很迷离，这反差让陆光年捉摸不透。

“啪”的一声，忆夏家里传来阵阵声音，细听，是瓶瓶罐罐被人故意砸破成玻璃的碎片声，陆光年看到李忆夏脸拧成一团，像麻一样剪不断理还乱，他正想开口问原因，李忆夏抢先一步开口，“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不情愿的离开了，陆光年看到她脸上的不悦，便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小心翼翼推门进来，忆夏看到家里地板上都是碎片瓦砾，父亲生前买过的绿景盆栽、喝空的啤酒瓶被摔得稀巴烂。眼前的这个女人，手上支着点亮的香烟，发蓬乱糟糟，脸上有醉醺醺的微红，说着糊涂的话，一下子揪着忆夏的耳朵语气严历的说:“我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

忆夏疼的涨红了脸，“妈，你在说什么？我是忆夏啊！”她大声喊道。

“你以后要好好听话。”李妈眼角滑落泪珠，泪滴一转滴流到的五指上，指间沾湿，粘稠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