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浮空城秘事

［2012年5月1日，浮空城时间上午9：57，距浮空城会议结束还有2小时13分］

“坐、都请坐。大家不必拘礼，这本就是圆桌会议，诸位畅所欲言就好，莫被条条框框绊住手脚。”

浮空城中心城区的协会议事厅坐落于水晶大厅正上方，占地面积颇小，柔和的人造灯光打在世界冒险协会新任会长米娃·马克鲁奇满头的银发上，如远黛上未消的残雪。

她招了招手，一众围绕在圆桌旁的与会者这才落座，但所有人都神情严肃，沉默不语。见议题迟迟无法提出，会议主持人不知所措地看向会长米娃。

米娃依旧笑得温和有礼，“浮空城会议，是整个城市的大事，可不是协会会长一人的独秀，都没意见，都不说话，这会议又有什么好开的呢？”

她略顿了顿，见左手边的艾丽丝几度欲言又止，就轻声鼓励她道：“讲讲吧，没事的。”

艾丽丝·克萨斯，世界知名的女政治家，也是浮空城现任市长。她与会长米娃都以政治家的身份自居，办事雷厉风行理智果敢，也正因如此，浮空城才能如此顺利地推行清剿鬼影迷踪残党的行动。

“其实……我个人认为浮空城正处于一个关键节点上，这将是一次难得的转型期。”她慌乱起身，连忙挂上彬彬有礼的笑容，朗声道：“我的意见其实很简单——全城开放。”

“开放？开放什么？对谁开放？”

数理学会代表闻言吃了一惊，一旁的学会会长常野英小姐只是抿唇微微一笑。

年轻的姑娘亭亭立在众人之间，深黑色的眼眸闪着奇异的光彩。她的目光依次落在每位与会者的脸上，不卑不亢地说：“向世界，展示未来城的真面目。而不是一直封锁在云层与闪电中，只允许破谜者和冒险家的出入。”

“这是对的。”死一般的寂静中，生物科技研究中心副代理坎贝特听到身旁的Lucifer平静柔和的嗓音，像陈述一个既定事实一般，把于他们而言难以接受的事客观地点了出来。

他疯了？！

这是坎贝特内心的第一想法，相信这也是诸多与会者对艾丽丝的评价。

经米娃的同意后，Lucifer起身发言，他力挺市长的观点并认为此事不可拖延。

“我清楚诸位的顾虑，外界环境之复杂很容易将浮空城卷入到世界政治风暴中，到那时，原本安定平稳的研究环境就会丢失，学者无法醉心于研究，外界的舆论压力定会更加严峻。但我想说的是，从当前的形势——不论是国际还是浮空城本身来看，这些都已是不可避免的了。内部无需多言，相信大家对此都有一个清晰的认知，而外界的全球化热潮也不容小觑，它早晚有一日会砸烂浮空城封闭的铁门，我们不知道外界会以怎样的速度发展，如果将自己反锁在屋里与世隔绝，就不会知晓日新月异的恐怖。”

这话不无道理。但依旧有科研人员对此尚存疑虑，忧心忡忡地反问他，“可是，Lucifer，大家真的可以适应这样的环境吗？”

“我的意思是，开放要尽早，但不代表一次到位。我认为，我们可以先尝试着对外交流，一点一点地累积经验，再逐步开放全城。”

米娃赞许地点点头，“是一个可行的方法。我看这样，这件事在这次会议上先暂且放一放，我打算再办一次会议来专门研究这类事。同时呢，大家也在这段时间里再多考虑考虑。哦，于此类项目，外交部要多费些心思，下次会议恐怕会是你们的主场。大家还有其他意见吗？”

除了隶属于外交部的几位外，无人应答。米娃轻叹一声，无奈地摆摆手，示意主持人进入下一个议题。

“关于空缺的羁事部总长一职，经过数轮讨论后诸位代表一致举荐王统惠先生作为新一任羁事部总长。”主持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宣读着票选结果，“那么，王统惠先生，对于这次诸位元老及与会者的一致举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米娃慈祥的目光转向身旁受宠若惊的中年男子，向他微微颔首致意。

男子面有倦色，放在膝上的手紧张地攥紧又放松，他摘下眼镜，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起身陈词：

“感谢诸位元老及精英学者们的厚爱，王某深感荣幸，但请谅王某才疏学浅，恐难胜任羁事部总长一职……”

“王统惠先生又何必妄自菲薄，您可是世界公认的法学大师，放眼整座浮空城，又有谁比您更懂法呢？”

外交部部长奥罗威摸了一把浓密的络腮胡，适时地吹捧道。谁能想象得到，这位黑皮肤的粗犷老人会是深谙外交场游戏规则的资深外交官？王统惠微微欠身：“感谢您的认可，总理大人，但我并非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推脱。”他话语一顿，环视了一圈与会者好奇的神色，这才缓缓开口。

“众所周知，鄙人虽然在学术界有一些不足称道的成就，但羁事部涉及案件办理、追缉罪犯、审讯侦查等诸多工作，尤其是与军事挂钩，仅凭我这点花拳绣腿的功夫，恐怕……”

“文人善文不善武，可以理解。”常野英笑道。

话及此处，与会者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米娃和善的面容上也漾起一丝笑意。

“嗯，事已至此，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了。但这个位置可不能再空下去了，统惠，你有什么想要推举的人选吗？”

米娃双掌下按，议事厅再度静了下来，王统惠借着这点空隙，朗声道：

“在下认为，菲利普·卡罗林是我心中的不二人选……”

“喂！王统惠——”如同一块巨石从山崖滚入海面，原本平静得恍若明镜的海洋瞬间掀起狂风骤雨，生物科技研究中心副代理坎贝特“噌”地从座位上站起，右手猛地一拍桌面，震得咖啡杯叮当作响，其余人也面露惊异之色，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

“你搞清楚了！那家伙的一向以狠戾残暴著称，还是曾经的……！你好好想想前任羁事部总长是怎么下来的吧！好不容易把窝里的老鼠清走，你还要引一只更大的进来吗！”

“各位！各位！”王统惠抬高音量，处于骚乱之中的与会者这才平静下来，数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他们的目光像刺穿叛徒心脏的利刃，无情甚至冷酷地注视着这位法学专家。

王统惠放缓了语速，显得有些疲惫，“各位，现在都请听我说……我虽无法否认菲利普存在品性方面的问题，但我想请问在座的各位，有哪一位查出他曾害过无辜的人？或导致无辜者财产损失或伤亡？”

“……没有。”常野英稍微回忆了一下，秀眉紧皱，笃定地回答，“至少在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中，是没有的。”

“博士，你有什么想说的吗？”米娃注意到一直一言不发的深色皮肤的青年突然举起手，她便颔首示意他起身发言。

“其实，说句实话，我认为付代理人和王统惠先生的话都没错。”他温和的嗓音使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些许，“举荐菲利普的人，是看重他的能力与才华，认为他符合浮空城的要求，这当然是无可指摘的；反对他的人，则是认为他太过狠厉残忍，血腥暴力，为科技之都所不容，难以服众，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我相信不论支持还是反对，双方必然都是出于同一目的、都是为浮空城着想的。”

比起提意见，他倒更像是在调节气氛，奥罗威闻言大笑道：“哈哈哈，论端水还得是你啊，辛格老弟！”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辛格微微一笑。

王统惠虽在城中呆的时间很短，但眼前这人，他还是认识的。拉·辛格，旁人口中温文尔雅、谦卑恭逊的天才学者，明明可以靠着无数的奖项专利名满天下，却偏偏固执地推掉了所有他应得的奖赏，继续做那造福人类的无名科学家，并且乐此不疲。倒也是个十足的怪胎。

“老墨啊，”米娃看着对面白发苍苍的老者，“年轻人都讲了自己的想法，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一直闷着可不是你的风格。”

Dr .Mo笑呵呵地挥手示意几人落座，自己站起身来气定神闲地说道：“孩子们能各抒己见，我这个老家伙对此感到十分欣慰！不过呢，关于这事儿，我觉得大家都忽略了一点——我们都不了解、甚至都不知道菲利普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仅凭传言就主观臆断，这可不是好习惯。我认为，这件事应当交给和他比较熟悉的人去判断，我们负责监督，怎么样？”

话音未落，米娃就默契地接上话茬，“若论熟悉，他倒是再合适不过了。自己犯的错，也得自己纠正才是。”

“明白，米娃会长。会后会有专人来处理此事。”

主持人继续念出下一个议题，“Lucifer先生，请您向诸位与会者简要说明目前已正式开始实施的‘斯尔兰奇’计划，并对计划的进展情况进行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