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刘北山把车停在公园外，和她步行进去。

公园里挤满了年轻人，两人像两条平行线，无数人穿梭而过，居然也没挤散。

经过一个卖热狗的小摊，刘北山买了两个，塞一个给龙葵，外加一瓶冰红茶，动作粗暴，看也不看她。

龙葵看他后脑勺一眼，不说什么，跟在他身后边走边吃。

广场上人越聚越多，舞台上工作人员在调音响。

他不说话，她也不是傻瓜知道他生气，她也很内疚。

她没遇见过这种情况。

想打破尴尬，于是想了好几遍组织语言，终于主动问：

“你不去吗？”

刘北山低头看她。少年的眼睛像他身后渐黑的天空，深不可测，她心头一跳，别过目光去，小声说：“你的，吉他。”

“闹着玩儿的。”他淡漠地说，重新看向舞台。

言下之意，上不去台面。

龙葵凑到他耳边小声夸他：“我上次听过，好好听的～”

她不自觉地跟他撒娇。

刘北山侧脸冷淡，但她看不见的另一边脸上，唇角勾了勾。

龙葵见他无动于衷，他好难哄啊。

琢磨着想再使把劲儿，说，什么时候在弹给我听吧。

准备好了要开口，一声巨大的鼓响，音乐会开始了。

现场气氛被点燃，年轻的人们抬起手掌在空中挥洒，他们尖声呼叫，身体跟着台上的人摇晃，扭摆，从头顶到脚尖，像一台台永动机。

音乐震耳欲聋，要把天上的星子摇下来。

龙葵一个字也听不清，她习惯了婉约淡雅古声。台上的人扯着嗓子像狼嚎，像鬼哭，是她欣赏不来的躁动。

分贝震动她的胸腔，她被挤来挤去，身不由己，一转眼，刘北山不见了。

龙葵赶紧找。一首歌过去，两首歌过去，她已不知身在何处。

香水，异味，她在陌生的人群里挤来挤去，一身热汗。

她找不到他了。

已经不知道唱了几首歌。

她渐渐惊惶。

吉他手在台上嘶喊：“我闯入你的生活，却走不进去你的心，我……”

歌声戛然而止，架子鼓还在打，配乐还在，话筒却被人抢走：“喂！”

一个音符，是龙葵熟悉的声音。

她猛地望去，隔着人山人海，舞台光亮如一个白洞。

“小笨蛋，”刘北山声音低低的，透过麦克风，不真实地在广场上空回荡，“到舞台这边来。”

大屏幕上，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她，又说了一遍：“小笨蛋，到舞台这边来。”

疯狂摇摆的听众全停下，像集体被解除魔法。

吉他手想把话筒抢回来，

“对不起大家，今天，我想送一首歌给我心爱的女孩。”

人们看着诚挚的刘北山安静下来。

龙葵朝舞台方向飞奔。

人群密集像栽满秧苗的稻田。

“她是天之骄女”

“而我只是一个小混混”

“……”

舞台上刘北山在诉说着。

舞台下龙葵用力拨开他们，推走他们，挤开他们，撞开他们，她朝舞台方向飞奔。

一往无前，如同那日奔向站在宽广的向日葵田野中的刘北山。

“这是歌名《向日葵》”

刘北山在茫茫人群中一眼就找到了龙葵。

“葵，是她的名，但我想做那朵向日葵，她是才我的太阳，是我世界的中心。”

“这首歌送给我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