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甘共苦（4）

       三十木尺打过，刘九思的屁股已经深红一片，也浅浅的肿了一小层。疼痛还算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还能稳稳的守着规矩不动不喊报数，只是这额头上开始见了汗了。

       跪在地上的王筱阁，心里面天人交战。耳边每一次抽打的声音，都像炸雷一般，轰炸着他的内心。小师叔的每一声报数，也都踩着他愧疚的底线。这一边是师父，一边是搭档，他哪一个都不想伤害。

       昨天晚上，聊天时候提起各家的师父，高筱贝崇拜式的吹捧了一下栾云平和高老板的神仙默契，王筱阁忍不住替师父委屈，回嘴讽刺了栾云平。两个都是护着师父的人，而且说相声的人的嘴，损起来那是驾轻就熟毫无底线的。后来双方都越说越起劲，也就扯出了当年孔云龙和栾云平分开的事情。王筱阁自以为站着理，毫不留情的批判着栾云平的薄情寡义，高筱贝被说的急了，顺嘴说挖苦孔云龙‘命不好活该’！王筱阁就炸毛了，把很久以前无意中在师父喝多时提过的一些过往，说了出来。

       “要不是我师父求了师爷，他栾云平哪有机会攀上高枝？”

       “孔师叔求的？那他凭什么让我师父背这么多年的骂名？太不要脸了！”

       两个人越来越激动，也就越说越难听，最终动起了手。大郎在中途去了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打起来了。

       这些话王筱阁是真的不想告诉师父，也不敢再把这件事拿到明面上来说，偷听师父的秘密已经是罪过了，出去宣扬又打了架，现在要再复述一次给师父听，揭起这块伤疤，师父又该伤心了，他舍不得。

       可是如果不说，耳边还不断的落着抽打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打到了王筱阁的心上，被自己连累的小师叔又何其无辜？！

       说了，对不起师父，不说，小师叔这已经快要受不住了，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啪！”

       “嗯~五十。”刘九思的呻吟声已经快要咽不回去了。木尺从上到下一遍一遍的上色，攥紧的拳头和手臂上的青筋，都显示的主人此刻的痛苦。孔云龙一直没有停手，刘九思也只能挺住了身子，咬着后槽牙继续抗。

       刘九思已经观察的差不多了，是个有担当的孩子，徒弟跟着他应该不会吃亏。孔云龙不想再浪费时间，手下的木尺多带了几分的力道，抽到刘九思的臀峰，已经肿起了一圈的臀上，直接就是一条深红色的带着痧点的檩子。

       “啊！”刘九思直接的惨叫出声。

       惊的地上跪着的王筱阁下意识的扑到了师父怀里，抱住了孔云龙握着戒尺的手。

       “师父，求您别打了，师叔受不住了！”

       “我说了，他受多少都在你。”

       王筱阁没回答，也没松开抱着师父的手，闭了眼睛点点头，泪水散落在肿的变形的脸上，看起来分外的惨。

       孔云龙收了按着刘九思的手，刘九思失了外力，一下子没趴住，从桌子上滑了下去，跪到了地上。王筱阁回身扶住了小师叔，让人靠到自己身上，两个人一个脸伤，一个屁股伤的跪在一起，活像是一对要被拆散的苦命鸳鸯。

       “说。”

       王筱阁没办法，只能将昨晚的话一一复述。说完，他不敢看师父的眼睛，只能羞愧的低头看着地板。

       孔云龙没吱声，快步的走了出去，两三分钟的间隔才又回到书房。

       从王筱阁将经过和盘托出，到这一出一进，孔云龙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书房再一次变得沉默。沉默的让王筱阁感觉不安，抬头想和师父道歉，只见到师父转过身的背影，不过，背影不是重点，重点是纯白的T恤上遍布着殷殷相连的血迹！明明早来的时候还什么都没有的！

       师父的背上肯定有伤！!

       这个认知让王筱阁心下惊骇，放开旁边的小师叔，起身来到师父身后。

       “师父，您背上？”

       孔云龙的沉思被打断，回头又看不到自己的情况，小徒弟这个反应，也知道后背肯定是一片凶残。

       “没事。”

       “怎么没事，都流血了！我给您找药去！”

       “回来！跪那！”孔云龙制止了王筱阁的动作，又给人定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王筱阁心疼着师父的伤，又被勒令不准动，只能委屈的咬着嘴唇。

       “挨打没够是吧？嘴给我松开！”罚孩子的时候，这些小动作叫拱火，宠孩子的时候，这些小动作就让大家长心疼了。

       “你们两个，在书房跪省一个小时，裤子不许提，想想为了什么受罚。一个小时以后，一人一篇检讨。尤其是你，王筱阁，今天这场只是问话，打架的帐咱还没开始算呢！”

       “是，师父。”

       “是，三哥。”

       两个人乖巧的应声。听前面以为完事了，结果，这只是问话阶段，帐还没开始算呢。

       “还有，昨天高筱贝轻微的脑震荡住院了。你的确应该好好想想，到底都错哪了！”

       “筱贝怎么样？”

       “没事，师哥说观察两天就行了。”

       高筱贝住院、栾大爷昨晚就和师父见沟通过了，怪不得这么早就来这堵自己，看来这顿罚挨的还真不冤，早知道昨儿就不耍那些小心思直接回师父家了，现在罚没少挨，还连累了小师叔！王筱阁心里哀嚎。

       “行了，我出去一趟，到时间你们自己起来。要是都疼得紧，就喊你师弟过来，别自己扛着，听到没有？”气消了的孔云龙又恢复了好好师父宠徒弟的状态。

       “师父，您背上还有伤，上了药再走吧！”

       “没事。你们跪省吧！”

       孔云龙出了门，刘九思才松了一口气的趴到了地上，现在身上真是又疼又酸。三哥罚人真是太可怕了。

       “叔儿，你怎么样？对不起，连累你了。”王筱阁吓了一跳搀人起来。

       “嗨，说这干嘛，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怕你师父了。也太吓人了。疼死我了！”刘九思趴在小搭档肩膀上抱怨。不过从始至终，都没觉得自己替自家小搭档挨打有什么不对的，这也孔云龙非常满意的地方。

       搭档之间，相互分担，不计较得失，才能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