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不轻狂枉少年（3）

       酸甜温暖的面填满了饥肠辘辘的胃，吃的人通身舒畅，连带着宿醉的不适也缓解了许多。郎昊辰是真的饿了，连汤带水的一碗面吃的干干净净。

       看着小儿郎吃的满足，高峰才慢慢的舒缓了嘴角。

       填饱了肚子，想将面碗拿到厨房去刷干净。

       “先放这吧！”高峰出言阻止了郎昊辰的动作，伸手将空碗接过来，放在了床边的柜上。

       “还头疼吗？”看着小儿郎忐忑的样子，高峰关切的问。

       郎昊辰先是摇了摇头，但是觉得不应该骗师父，又点了点头，傻愣愣的样子，配上吃饱后的餍足，猫儿一样乖顺。

       高峰将呆萌的小儿郎又按倒在床上，给人妥帖的盖好了被子，拿温枪测了温度，确认不烧了，但还是不放心的又补了一片药。才叮嘱道：

       “大郎，今天先休息，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解决，好不好？”哄人的语气柔和的像是要给考好了的孩子奖励一般。

       “师父，我错了。”被师父一哄，郎昊辰原本就愧疚，现在感觉更不安，就赶紧给师父道歉。

       高峰摇了摇头，拍了拍小儿郎的肩膀。

       “咱爷俩不用道歉，听话，今天先乖乖睡觉。”说罢，高峰开始慢慢的有节奏的轻拍着郎昊辰的肩膀，哄着人睡觉，大抵哄闺女也不过如此了。

       这次小儿郎没有再挣扎，听话的闭了眼，许是真的累了，许是药物起了作用，没一会儿郎昊辰就呼吸均匀，进入了梦乡。

       高峰看着小儿郎睡的沉了，才拿起桌上的碗筷出了卧室。

       夜半时分，楼下马路上，依旧是车来车往，高峰站在窗口看着朦胧夜色。脑子里闪过的是小儿郎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

       不想因为责任而束缚了少年天性，

       不愿因为名分而压抑了年少轻狂，

       更不能因为传承而舍弃了骄傲放纵。

       师徒父子，师者，传道受业解惑者也。父，父母者，人之本也。作为徒弟，郎昊辰是真的称职，作为儿子，郎昊辰也是过于的省心。可能是自己这个师父不是足够的好，为师者，解惑不够彻底，为父者，未能讲清人之本源。

       夏季的清晨总是来的很早，天边的光线由黑转蓝，整个夜幕慢慢散去，直到视线彻底的清明，窗边的人才开始活动僵硬的四肢。用拳头轻轻敲打腿上的肌肉，这年龄大了，是不行了，想当初还年轻的时候，有时候业务出问题，除了师父罚的，高峰也经常自省，站一夜或跪一夜的时候有很多，第二天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基本没什么影响。现在不行了，这才几个小时，还只是在窗边看风景，就僵的不像话了。

       高峰活动开了身上的各个关节，就去了厨房，给小儿郎做早饭。说相声的没几个是不会做饭的，毕竟这个行业下班的时候都是很晚了，再麻烦家人做饭或者定外卖都不是长久的事，基本都可以自给自足。

       充足的睡眠完全化解了所有的酒精作用，郎昊辰醒的时候，对比昨晚，感觉真的算得上是神清气爽，就连那些自怨自艾悲观的小情绪也都冲淡了许多，推开卧室门，见到的，就是一桌丰盛的早餐，还有餐桌前气质朗朗如月的师父。

       “师父早~”小儿郎乖乖巧巧的和师父道早安。

       “早~先去洗漱，然后开饭。”

       一顿早餐吃的温馨惬意，爷俩都默契的没有提头天晚上的事儿。自打从师父家搬出来以后，郎昊辰就再没享受过这种醒了就有阳光、有师父、有早饭的时光，他从不缺少师父的关爱，但是依旧贪恋这种独宠的温暖。

       上午一般都是喊嗓子练习基本功之类的安排，但是知道自己身上背着帐呢，也不知道师父要怎么罚，所以吃饱了饭，就期期艾艾的看着师父，也不说话。

       “今儿上午计划练什么？”看小儿郎这小表情，就知道孩子在想什么，但是刚吃完饭，还不事宜处理问题。

       “今天晚上是《黄鹤楼》，所以上午安排的练习京剧。”

       “今天不用去剧场了，我帮你请了几天假，你，”高峰还没说完，就被郎昊辰翻了八度的高音儿呼唤打断了。

       “师父！”这是打算变相停自己的场吗？郎昊辰满心满脸的不可置信。

       停场是所有可以挽回的处罚中，算是最严厉的一种了，不让你疼，不让你难受，但是没有演出，就没有观众可以磨合，不论日常再怎么多加练习，舞台上的能力都会倒退。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徒弟即使带伤，也不愿请假的原因。而师父停了徒弟的场，说明对徒弟的失望，连管教都不愿意了。

       “你这孩子，我是想让你好好休息，乱想什么呢？”高峰走到小儿郎身边，揉了揉孩子的头顶，语气温和“咱爷俩不是还有事情要解决么，你都想哪儿去了。”

       郎昊辰低头噘嘴，心里委屈，就地跪了。

       “师父，我知道错了，不该喝酒误场，求您罚我吧！”昨天晚上请罚，因着自己可能还没彻底清醒，所以师父没罚，那么今天应该可以了。

       高峰知道徒弟心里着急，但是一切还得按着顺序来，高峰拉起了小儿郎。

       “别急，先按你的计划，练京剧。”

       “师父？”

       “听话！”

       没办法，师父就是不说怎么罚，郎昊辰心里忐忑，但是在师父面前也不敢胡思乱想，规规矩矩的开嗓，发声，练选好的折子戏。毕竟多年的功底，练着练着也就入神了，心无旁骛的完成着自己的功课。

       认真的时间总是很快的，而且有师父陪着磨活，在细微处的点拨，真心收益良多。直到师徒俩个都认为满意了，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来不及做午饭就定了外卖。

       满桌子的下酒菜，还有袋子里拿出的鸡爪、花生米什么装盘的，甚至还有师父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的俩打啤酒。郎昊辰真是完全的懵了，黑人问号脸已经无法诠释内心的惊疑了。

       “师父，您这是？”

       “来，咱爷俩喝点儿！”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哥俩好一样的推着人入座。一连开了六瓶酒，一人三瓶，放好了，高峰很自然的坐到了郎昊辰的对面。

       “也别用杯了，咱也豪气一把，直接用瓶儿吧！来，走一个！”高峰豪爽的拿起面前的酒瓶对着郎昊辰伸了过去。

       郎昊辰是真的不知道师父要干嘛，有心认错，又看得出师父是真心要和他喝酒的，但是自己犯了这么大的错儿，师父到现在都没罚也就算了，这拉着自己重走“犯错之路”，这师父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但是师父已经举瓶敬酒了，也没时间多想，只能硬着头皮拿起面前的酒，低了师父一点和师父碰杯。爷俩真的就这么一口酒一口菜的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