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私语

夜幕降临，群星闪耀，月光下的院子反复渡上了一层银白，斑驳的树影，喧嚣的鸣蝉，都为这院子抹上了一层红尘的气息。时间慢慢流逝，直到窗前的人影吹掉了灯火，整座院子陡然安静下来。

“叩，叩……”一道低沉而富有节奏的扣门声自窗外响起，“哥，你睡了吗？是我。”

黑影等了一会儿，房间里面依旧半点声响也无，正准备再敲的时候，房间里传来一道声音，“进来吧，门没锁。”黑影大喜，直接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我说，门我都告诉了你没锁、没锁，你怎么还是要跳窗子？”卫明言对弟弟这个习惯简直无奈了，都不知道说了多少回了，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下次依旧这么干。

“嘿嘿，那啥，我不是觉得晚上跳窗户更有气氛吗？话本里面的侠客都是这么干的。”眼见哥哥还要说什么，卫谨言立马怂了。

“行！行！行！下次我一定走门。”缩手缩脚地打开窗子的一条缝，看了看外面，又慢慢地关上。

卫明言看着弟弟的这个动作，简直要被气笑了，“说吧！这次又来做什么。”卫明言按了按太阳穴，啧，伤脑筋。

“哥，你是我亲哥，瞧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是一直睡在一个屋里么？”这话卫谨言倒是没说错，虽说他们娘在从他们上学开始就让他们兄弟两一人一个房间，美名其曰要培养他们的独立性。

但卫谨言是谁啊！阳奉阴违什么的他干的熟，想让他乖乖听话跟本就不可能，所以他打从一开始就像今天这样跟他哥睡的，而宋青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想着孩子还小，要求不能太高，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谁知道一步退、步步退，这匣门一旦打开就收不回来了，是以这5年来，这两兄弟是睡在一张床上的。

两人并排躺着，就在卫明言快要睡着的那一刻，黑暗中响起卫谨言的声音，“哥，听说上中学之后就得住在学堂里了，我不太愿意，先不说习不习惯，而且我也舍不得咱娘！”

说到这里，卫谨言心里的难过更深了一些，他跟哥从小就没爹，一直是娘带大的，听王奶奶说，他娘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病的几乎快死了，后来也是看在他俩的面上才绝了轻生的想法，可以说娘亲在他心里占了很大的比重，就是他哥也比不上。

他们孤儿寡母的，家里也没个顶事的男人，关于他爹他根本就没记忆，娘亲也只说他是个秀才，很有学问，还说他俩刚出生的时候，他爹非常高兴，经常抱着他们出门遛弯儿。

但他心里的感触也真的不大，毕竟在他几个月大的时候爹就不在了，他记忆里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小的时候不是没有想过他爹会是什么样子，还记得那时候他总是觉得他爹一定是世界上最棒的爹爹，肩膀是宽的，怀里是暖的，还会抱着他举高高，和他一起玩，牵着他去赶集时会给他买一串糖葫芦。

但想象终究是假的，自从在他六岁的时候，被镇上的小孩喊野孩子，说他爹不要他，是个爹不要的野孩子。

那时候他年纪小，一听这话眼睛都红了，扑上去就跟那些孩子扭打在一起，但终究双拳敌不过四腿，对方人多，所以他跟哥哥后来是鼻青脸肿的回了家。

到了家娘亲看着他们，沉默了一下，没说话，只拿了药给他们擦，而后来那些孩子一看到他们俩害怕得就跑了，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娘亲一家一家的找上了对方的家里，逼着他们的父母打了对方一顿，不知过程如何，但终究那些孩子也的确没来再找过他们，不敢再嘲笑他们。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慢慢放下了爹这个名词，一心一意的想着娘，因为他也知道，他虽说没有爹，但娘却是世上最好的娘。

卫明言听到弟弟的话，心里何尝不是这种想法，而且他从小沉稳，记事早，知道娘亲有多辛苦，以他娘亲刺绣的手艺，这些年来一直都有媒婆上门说亲，但娘亲却一直没有松口，一直说只需要守着他们两个就行了。早慧如他，怎会不知娘亲的用心良苦。

兄弟俩谁都没说话，就这么一直睁着眼看着屋顶，良久之后，卫明言才说:“睡吧，不早了，别让娘亲担心。”卫谨言应了一声，声音隐隐有些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