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快些，乌爪！跟上！”灰爪顺着肩膀督了一眼，然后跳进蕨丛中。

乌爪将爪子插进泥土里，不断地加快速度。他看到灰爪那身斑纹皮猫紧跟着火爪的皮猫消失在蕨丛中。乌爪紧随着他的族猫冲进蕨丛。他们已经跑的非常快了，以至于整个森林的颜色在他的眼里就像绿色，棕色和淡金色搅合在一起一样。他们疾奔过草地，小路变得越来越窄，但最密集的黑莓丛丝毫不减他们的速度。光滑的灰色身影在一个心跳间若隐若现。我不知道我们正朝着蛇岩去，乌爪惊讶地想到。随后，他们飞身穿越雷鬼路，怪兽在咆哮中驶向他们，但学徒们跑得十分之快；他们很快将咆哮着的黄眼睛怪兽甩在身后。

现在他们已经在河边了，小河泛着棕色，伴随着泡沫冲向远方。小河沿岸的小路窄的如最细的芦苇，还上了一层绿色的苔藓，但猫儿们并没有踌躇，丝毫不惧抽打着他们的绿色秸秆。

真希望就像这样一直跑下去！乌爪想到。他的腿不再疲软，他的脚掌轻快的如落叶一般，他的呼吸像躺在窝里那般舒畅。

在他的正前方，火爪已经抵达太阳石下，巨大的石头矗立在小河边。火爪一点也不拖泥带水地爬上岩石。灰爪和乌爪紧跟着爬上岩石，三只猫肩并肩站在岩石上，眺望森林。

“没有比雷族再好的地方啦！”火爪大声宣布道。

“雷族！”灰爪符合道。

乌爪张开嘴巴想要加入，但雨滴溅到了他的口鼻上，吓得他跳了起来。万里晴空，天空一片蔚蓝，日光灼烧着他那黑色的皮毛，但这不知名的雨就这样出现了，而且越下越大。

“你湿啦！”乌爪耳旁传来一声抱怨。一只爪子戳了戳他的侧腹，他滚过身看到巴利站在他的面前。

顺着谷仓的裂缝，他能看到朋友脑袋后面那浅白色的天空。另一滴雨水落在他的脖子上，乌爪嘟哝了一声跳了起来。

“我想你昨晚在做窝之前检查了屋顶。”他咕哝道。他的梦境仍然萦绕在他的心头，他坚信老朋友的气味一直没有散去。

“别那么怄气”巴利揶揄道，“你是想让我每天晚上在你醒来之前爬上屋顶确保你不湿身吗？这边干一些，过来吧。”

他拍了拍他身底下的干草。乌爪在原地躺了一会儿，肚子传来一整剧痛。

巴利竖起耳朵。“你还好吗？”

“我很好。”乌爪喵道，“估计是你两个日出前捉的老鼠在作怪。我告诉你它看上去有点腐。”

巴利向屋顶的缝隙斜了一眼。“我想雨应该不会下很长时间的。”他喵道。

“你今天想和我去森林吗？天气一变就不容易了，我们已经好几个月没去了。”

乌爪嗅了嗅空气。他能闻出秃叶季即将到来，冰冷而又新鲜，就像石头一样。“是啊，我也想去。”他喵道。他伸展着前腿，弓起背来，弯曲着尾巴直到它碰到自己的耳朵。肚子中的疼痛已经渐渐平息，不是很剧烈了，乌爪希望去森林走一趟能彻底地摆脱它。

他们跳下谷堆——昨天巴利在这里藏了一些鸽子的残骸。乌爪不是很饿——他感觉肚子异常的饱——他只挑了一只翅膀，他感觉到巴利的目光似乎是要看穿他的皮毛。巴利清理完胡须后，他们便穿过墙上的洞，行走在谷仓外的草地上。雨已经停了，白云渐渐变得纤细，显露出一块块蓝色。

巴利停在一块石头旁。隐约的狗叫声从两脚兽巢穴的那块院子里传出——狗儿们离得很远，所以猫儿们便穿过石路，跳上篱笆。巴利走在最前面，他那巨大的脚掌在湿润的泥土上留下了印记。乌爪试着让自己的脚掌踏进一样的地方，但巴利的腿比他长许多。他不得不一路小跑的追上去。

一小群奶牛抬起头来看着猫儿们穿过牧场。一开始的时候，乌爪还会被这些巨大的的黑白相间的生物吓到，但现在甚至有些喜欢上它们了。他实在是太熟悉它们了，简直就像他的族猫们一样。

有那么一会儿，他又回到了梦境，站在太阳石的顶部，俯视着他出生的这片森林。真想知道火星和灰条在哪。离他们一起做学徒的时候已经过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了。当乌爪第一次离开雷族时，他们有时候也回来拜访他，但当巨大的雷鬼路被修建时，火星带领四大族群离开了森林。灰条在那之前就已经失踪了，被两脚兽偷走了。等到族群们离开后，乌爪又见到了灰条，他从两脚兽那里逃了出来，踏上了寻找雷族的旅途，他为灰条指明了他们离开的方向。乌爪希望灰条能找到他们。

乌爪打了个冷战。无论你在哪，我都希望你们平安，吃跑喝足，没有大风大浪。愿星族照亮你们前进的道路，直到永远。

“跟上啊！”巴利转身回到他的身边：“去看看隧道有没有被淹。”

雷鬼路比在他还是学徒时还要宽的多。远处的山丘被“撬”开了，在大地上留下了一个巨大的口子。甚至到了黄昏时，雷鬼路依然像一条小河一样载满了发光的小鱼，怪兽们的咆哮声渐行渐远，渐行渐远。猫儿们基本过不去，路面实在是太宽了，于是巴利和乌爪用一条隧道循地而行。隧道里又黑暗又潮湿，只能容一只獾蜷缩着通过；万幸的是，乌爪还从来没有在这么狭窄的地方撞见过它们。

隧道有时候在雨后确实会水漫金山，但今天只有底部有一些积水。巴利深吸了一口气，跳了出去。乌爪咬紧牙关也跟了进去，他十分讨厌这条被泥土包围的小路。空气中夹杂着怪兽们经过的声音，除了朝着冰冷，新鲜的空气进发外，实在没有心思去想别的。

乌爪最终冲了出来，还差点儿撞上巴利。他们正站在黑莓屏障的边缘。没有地方可以穿过；因此他们只能沿着边缘匍匐着爬向雷鬼路旁陡峭的小路。这片土地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来建设新的石头路，辽阔的平原则寸草不生，整个灰秃秃的地面上回荡着怪兽们的咆哮声。

乌爪耷下耳朵走上斜坡。等他登上悬崖顶端时，噪声消停了一些。这里有一条被风吹的倒向森林的草坪。这里风很强，微微牵动着乌爪乌黑的毛发。熟悉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嘴巴，回忆顿时涌上脑海：峡谷，森林大会，巫医巢穴的气味，与虎掌的训练……乌爪抖了抖身子。他离开森林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他轻轻地走在被金雀花与小鹅卵石包围的浅滩边缘。乌爪已经感觉到这里就是曾经的风族营地，但他心中的印象很模糊，而且这里也没有猫儿了。身后的巴利抱怨着这股差点把他吹倒的强风。

“我们去森林里躲躲吧。”他喊道。他跑过草地，一身黑白相间的皮毛在绿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乌爪在离开前又向悬崖下督了一眼。风族在迁移过程中幸存下来了吗？其他族群呢？

森林庇护下的蕨丛感觉十分安静。乌爪停下来喘了口气，顺便听一听那些隐藏在树林中的猎物们发出的沙沙声。正上方的树枝从横交错，遮住了天空。猫儿们推开脆弱的树枝一直走下去，直到新的声音冲进他们的耳朵：怪物们的隆隆声显得要更慢了一些，两脚兽的叫喊声也不例外。

乌爪站在森林的边缘俯身而视。似乎最后一次站在这里凝视着月光沐浴下的四棵树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山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许多银白色的低矮巢穴和被怪物们塞满了的石头路。空气中充斥着烟味，温热的像猎物一样却丝毫不能激发食欲，乌爪感觉有些反胃。

巴利开始沿着斜坡上的蕨丛走起来。乌爪知道他正走向一条古老的小路，这条小路，这条小路曾经是连接整个山谷顶部，通往雷族领地的路径。当族群还在这里的时候，巴利根本没这个自信穿过这里的边界。但现在两脚兽控制了这里，也就没有边界，巡逻队之说了，对一只独行者来说没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将银白色的巢穴抛在身后，向着森林进发。雷族曾经用过的小路现在是杂草密布。没有什么平坦可言。一大丛被灰白色的鹅卵石覆盖的黑莓使他回到了梦境中：尽管蛇的身影早已消失，但这里肯定是蛇岩。一些松树出现在橡树和山毛榉之间，脚下几近隐形的弯曲小路使乌爪感到十分熟悉。

“小心！”巴利叫喊着跳到乌爪前用肩膀挡住他，乌爪眨了眨眼睛向下望去。在他一只老鼠距离前的地面塌陷了，里面满是荆棘和新生小树。

“这里就是山谷，”乌爪低语道：“我出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