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Herobrine又做梦了。一个能在醒来后想起的梦。他很久没做这样的梦了。Herobrine清楚，自己的记忆在流失，所以他在很久以前某个不确定的时刻就开始做回忆录了，他怕忘记自己和别的代码不一样。他将自己的记忆从人类和亡灵开战时写起，再往前就只是影子了。

Herobrine忘记的东西太多。曾经地球上的朋友，自己的养父母，教过自己的老师，还有同窗、邻居……不记得的东西太多了。Herobrine感觉自己的记忆就是抓在手里的一把干沙，在他不注意的时候一点点从指缝流走。新来的记忆他必须立刻记上，否则转瞬间就会化为泡影。也许这一切就是个梦吧，梦总是很容易被忘记的。每一个昨天都是一场梦而已。

这个梦却不然。Herobrine在梦中睁开眼，看到的是黑曜石的房间。他动一动，动不了，似乎四肢都被紧紧地绑着。Herobrine打开背包寻找命令方块——这是他遭遇不可抵御的危机后的下意识的动作。但是没有，命令方块无端消失了。Herobrine茫然地看着四周，眼睛似乎无法聚焦，只看见一团紫黑色的色块。他用力地低下头看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解剖台上。眼前有不一样的色块了，蓝色的色块是他的衣服，上面红褐色的色块是他的血。

Herobrine努力地想使眼前的东西都清楚点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怎样挤眉弄眼也无济于事。正当Herobrine想要放弃时，他忽然感觉视角晃动了。被束缚的感觉也没有了。他的视角现在就像一个被扔出去的摄像机。Herobrine想了好长时间才明白，原来是自己的头被砍了。Herobrine作为一个被扔出去的摄像机，被完美地忽略了。眼前好像清楚点了，他看见自己的躯体躺在那个台子上，旁边机械臂上的电锯正将它分割成一块一块的。

很快，一条腿已经卸完了。Herobrine突然意识到那个被虐待的东西是自己的肉，这才开始迟钝地着急起来。他努力地转动着眼球，发现左眼余光中有个小小的橙色色块。那个色块发现了他，于是向Herobrine移动过来。Herobrine感觉自己的视角又在晃动了，被扔出去的摄像机又被拿了起来，直举到那个橙色的色块眼前。这个人的脸和其他的色块不一样，是清楚的。Herobrine仔细地打量着这张脸，与记忆中的脸配对，好不容易才看出这是001。

这次真的不怪Herobrine迟钝，眼前的人和001的气质完全不一样——Herobrine记忆中的001，永远是危险、神秘而带着神明的骄傲的，而眼前的001却不太一样，浑身上下似乎都在说：“我是个疯子”和“你是摊烂肉”。危险倒是还在，但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就像是一个政客和一个野兽两种不一样的危险。唯一还看得出一点相同的，是那个橙色的外套——尽管已经变成近乎红色了，还只是个色块——但无论如何，001都能令Herobrine感到恐惧。

很快，Herobrine又被001丢了出去，还弹了一下。不过这次还算巧，角度不错，什么都看得到，只不过不甚清晰就是了。他看见001手里拿着块屏幕，随着他的操作，机械臂将剩余的躯体一点点切成了丝，这让Herobrine无端想起很多年没吃过的一道叫做炒土豆丝的中国菜。横着切完，001让电锯竖着又来了几下，感情原来是要做宫保鸡丁。Herobrine为自己这个想法轻笑了一声——这里是个严重的bug，一个头而已竟然还笑得出声。

然后001听见了，走过来将这个头抓在手里然后往墙上狠狠一磕。在一切归于漆黑前，视线突然清晰了起来。他看到了Notch。那个秃头冷漠地注释着解剖台，似乎真的在看一个人做一道宫保鸡丁，正等着开饭一样。一个剧烈的震荡后，什么都没有了，此时的Herobrine只感受得到漆黑一片。哦，摄像机的镜头坏了，不过似乎没任何人稀罕他给他修上一修。

Herobrine醒了，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自己一点也没忘刚才做的梦。Herobrine一边将这个梦记录下来，一边思考着。刚才梦中的黑曜石房间应该就是很久以前001领导的那个忘了叫什么的**计划。Herobrine翻开自己的回忆录，哦，原来是叫“不死鸟”计划，当时好像目标是给Herobrine抓起来反复凌迟死亡并且研究Herobrine永生秘密的。不过，目前想来，说不准是前者的因素更多还是后者的因素更多。当时Notch也来了，是来试图救他的。

想起刚才的梦，Herobrine打了个寒颤。看来，有可能有意识的他一个也不能放过，包括但不限于001。在这种时候，不是将别人变成烂肉，就是被变成烂肉。有意识的都将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