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绯云，毛绒雪兔

拾叁.

“阴阳家，禁止夜里无故外出?”沉默良久，白凤缓缓开口。

少司命一愣，没想到白凤竟然知道阴阳家的规矩，虽然她此次出来是经得了月神的同意，但是这一次在外逗留了太久，也是时候该回去呢。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一程吧。”

雪凤凰低低叫了声，表示它也乐意帮这个忙。

白凤朝少司命伸出手，后者迟疑片刻，把手搭过去。他牵起她略微冰凉的手腾空而起，落到雪凤凰背上。雪凤凰长鸣不已，载起他们直冲云霄。

好高啊……少司命暗自惊叹，这是她凭借轻功和阴阳术难以企及的高度，离天空是那么的近。

“有一天，我也希望像你一样飞得很高很高！”

少司命耳边突兀地响起一句清脆的童音，像是消散的云雾。

雪凤凰飞得很疾，好似要抛却所有的烦恼和忧愁。

白凤稳稳地站立，双手抱臂，好似傲视万物的神祗。

少司命想不起谁说了那句话，心里愈发慌乱，她并不适应雪凤凰飞翔的速度，便轻轻扯住白凤后面的衣衫，力度很轻不动声色。

白凤知道少司命在后面拽着他的衣袂，头都没回，也没有动作，任由她牵着。

她能听见风在耳畔呼啸而过，那是她从未感受到的速度。自己就好像乘着云雾自由自在地飘荡在天地之间，撇净了尘世喧嚣烦扰只余下长此清明……

自己……很久没感受到自由的滋味呢……

“走过那面草坡就到了阴阳家。”风太大，白凤不得不俯身拍拍雪凤凰让它飞慢点，也好让身后的少司命听见自己在说什么。“省的别人误会，还是走过去的好。”

少司命看见下面一片热烈的红，好似女子滚烫得了脸颊；又似傍晚绯红的云霞。漫山野的美人蕉开得正旺盛，似乎是点燃了盛夏的草坡。

她曾穿梭过那片花海，却不曾想从上望去是那样宏大壮观的奇景。

可少司命并不是很愿意下去，她……有些贪恋明净无垠的碧落，像他一样。

她咬咬牙，还是松开抓住白凤衣袂的手，拈决起身，在雪凤凰俯身之时飞身入那片燃烧起来的花海。

欢愉总归是短暂的，她，属于阴阳家……

所以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她贪恋且向往那片无休无止的天空。

白凤轻轻落在少司命身旁，没有看她，自顾自地往前走:“走吧。”

他们一起进入那片热烈醉人的花海，花香四溢叫人不禁有些意乱神秘，仿佛置身云端。

他们静静走着，不发一言。这时候过多的言语反而会叨扰到这一团团静谧的云彩。

忽然，白凤听见少司命身侧的花丛之中似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小心！”白凤把少司命挡在身后——连他自己都不明所意就这样做了。

少司命朝白凤目视方向望去，看见那丛花朵摇动的方向确有异常便暗自拿出一片翠叶，蓄力欲出。

白凤本以为会是条毒蛇，却发觉许久没有动静，便上前查看。

少司命目不斜视，随时准备出手解决掉花丛里的毒物。

白凤拨开花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软软糯糯的小兔子。

“是只兔子。”

少司命松了一口气收起手中的翠叶。

“它……受伤了。”白凤看见兔子的前爪上一片殷红，小心翼翼地将它抱起，顺手把剩下的药撒在它的爪子上，轻轻地包扎好。

少司命看着白凤这一番举动还是有些就惊讶的。他杀人那般果决不留情面，没想到还有如此温情的一面。

夏日的风吹来的都是一阵热浪，摇曳热烈的红色自在的盛放，几缕清风撩动着白凤的蓝色头发。“流沙四大天王”之首的他没了以往逼人的戾气，只余下同清风朗月般温存的柔情。

少司命静静地看着他的侧颜:薄薄的唇好似春日中刚刚盛开的桃花瓣，柔嫩细腻；笔挺的鼻梁似乎是剑削的冰山，硬朗分明；湛蓝的眸如同天光乍泄的一池春水，温柔明朗……

他的眼睛，好像天空啊……干净地不带一丝戾气，和那个少年好像啊……

少司命这样想着，不觉中那双湛蓝清泠的眸子转向她，唇瓣翕动:“你在看什么?”

她慌乱地回过神来，幸好平日是一贯的表情，才叫她的心动显得一如往常……不过，怎么能叫“心动”呢？她本无心啊……

她暗淡了神色，平复下心情自己本该是“冷面死神”才对，怎好端端心跳地那般快。

于是，她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

白凤不知道少司命在想些什么，他猜不到也不想猜，略带讽刺般的开口，一如往日:“少司命素来善良，这兔子的伤还有几日才会好，不如带回阴阳家好好照料?”

【多年后，再回想年少时的迷茫和执着，或许原因都记不得了。青春就是让你张扬地笑，也给你莫名的痛。】

——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