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魂：一揽芳华（功德笔9）

一行人从医院回到了光明路4号，楚恕之在审讯室外加持了天罗地网，黄纸符贴得跟经幡似的，这才锁上门，打开药瓶盖子，放出了里面关着的怨魂。

蒋轻烟就冷着脸，翘着二郎腿大刀阔斧的坐在审讯室的一把靠墙的椅子上，嘴里叼着根糖，江如烟的坐姿倒是老老实实的，但她看着郭长城磕磕绊绊的“审/犯/人”眼里似乎有着几分笑意，试图转移注意力，忍了半天，好悬没忍住，实在不好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笑出来，只好回头对蒋轻烟说。

江如烟阿烟，给我一块糖？

借此遮挡了一下那过于诡异的表情。

王向阳，六十二，去年腊月二十九死亡，车祸。腊月二十九的时候可以放炮，有两个半大小子兜里装着鞭炮，逮着哪扔哪，家里大人也不管。他们往车下面扔，他就说了两句。一个小子就趁机溜到我身后，一抬手把我的车给掀了。橙子、苹果全滚出来了，大的小的，满地都是。赶紧去捡，可是捡起这个又掉了那个，好多人看见了，捡了就走，还有拿袋子装的。他去追，就被一个出租车撞死了。

难怪每个受害者的因果线都那么浅——真正至他死亡的其实是开车的司机，可是司机偏偏才是和这事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人。

郭长城你就不替后辈儿孙想想吗？不给你的儿子、你孙子和你正在治病的媳妇积点德吗？

龙套我儿子还没结婚，我没有孙子，再者他们娘儿两个都已经死了，我老王家断后了，给哪个狗娘养的积德？

龙套我弄死的，我们家没有集中供暖，还在烧炉子，我晚上把炉子里的火扣住了，他们俩还睡着觉，就煤气中毒，全死了。没痛苦。

龙套我觉得活着比死了痛苦，你觉得呢？

至此, 林静才明白, 王向阳的怨念为什么不受超度——他一生没有做过恶, 却是劳苦半辈子, 末了又落了这么个荒谬又可悲的下场。

一个人要是恨到了极致, 心里是容不下任何柔软的感情的, 因此他亲手斩断自己和人世间的一切牵挂, 以后，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唤起他一丝一毫的留恋和好意了。

也许如果他还活着，若干年以后, 时间与经历会冲淡他心里的仇恨，让他安然地度过这道坎，可他已经死了。

命都没了, 他再没有别的可得, 也再没有别的可失，灵魂永远被卡在葬身车轮下的那一刻, 已经入了魔障。

沈巍（斩魂使）不问自取者为贼，不论拿的是真金白银，还是几个果子，这都没什么不一样的。更不用提因为这事还误伤了别人的命，我觉得确实应该和‘谋财害命’同罪，所以你的仇报得有道理。

他这话已经出口，赵云澜根本来不及制止，一口气哽在油滑惯了的赵处喉咙里，险些噎他个半死。

沈巍这话音刚落，王向阳就发现一直隐隐地束缚着他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蒋轻烟（蒋湮）好家伙，通行证来了。

蒋轻烟哼笑一声，但笑的神色却怎么都不太对劲，又冷又邪，不像是正常状态。江如烟侧身看她，垂眸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无声的笑起来，好在没人注意到她，哪怕她身旁的蒋轻烟。

沈巍（斩魂使）“不过冤冤相报，肯定是没完没了，要是你就这么放了他们，说不定若干年后恶果自己也会报到他们头上……也或者他们活得不够长，会报到轮回之后。但你原本只是凡人魂魄，因为怨气太过而走火入魔，杀妻灭子这种事丧尽天良的事也做了，现在就算放任你去报仇，这件事之后，你也可能会被收监到地狱十八层里，这样伤敌一万，自损八千，你也没有怨言吗？”

除了知道内情的赵云澜，王向阳比这屋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先认识到了沈巍和别人是不一样的，他注意打量了沈巍一番，正色点头，干脆利落地说。

龙套“没有。”

沈巍回头，假惺惺地问赵云澜

沈巍（斩魂使）“你看，然后怎么处理？”

你三下五除二都处理完了，还问个屁……赵云澜瞪了他一眼，随后轻咳一声，还是得开口替他遮掩过去，于是从兜里摸出一张镇魂令，拍到审讯桌上，推到了王向阳面前。

赵云澜（昆仑）“先在这等着，破晓之前会有阴差来接你，你把这个拿给他看，让他带着你去阎罗面前讨一张通行证。”

王向阳动了动嘴唇，好一会，才慢慢地前倾身体，双手捧起了镇魂令。

赵云澜（昆仑）最后提醒你一声，他说的没错，你拿了通行证，确实解了一时仇恨，但事后必然遭到数倍的刑罚，动手之前可要想清楚了。

王向阳怔怔地看了看手里的镇魂令，随后摇了摇头：

龙套“这就不用嘱咐了，我已经杀了十多个人，早就回不了头了。没想到死都死了，竟然还有讲理的地方，算我谢谢你们。”

在场的人听见他的话脸色同时一变，祝红立刻问

祝红“等等，你说你已经杀了十多个人？也是用同一种方法吗？人是都已经死了吗？”

龙套“当然死了，还是不得好死的死法，死后也永世不得超生。”

祝红惊疑不定地看了赵云澜一眼——由于人口越来越多，环境越来越嘈杂，厉鬼在人间作祟，非法杀人，一个两个，他们感觉不到很正常，但是一旦数量大了，积累的恶行多了，别说是镇魂令，就是在同城的一些稍有修行的民间流派，也能感觉到冲天的黑气。

可是没有，至今，要不是王向阳主动交代，他们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手下已经有十多条亡魂——包括沈巍！

蒋轻烟磨了磨牙，将口中的糖咬得粉碎，江如烟不由得道了一声，

江如烟“怪不得，他给我的感觉不是普通的恶，还没到凶的等级，原来是加了料的厉么。”

蒋轻烟皱了皱眉头，看了她一眼，在这种时候没有追问她对鬼的等级划分问题，而是和沈巍想到了一起——就是功德笔。

听完王向阳的话之后，蒋轻烟觉得自己快要气炸了，呼吸吐纳了好几次才勉强平复下来

功德笔黑笔记过，红笔记功，一左一右，管你是大善大恶，还是大奸大忠，只要这么一笔勾上去，一切都能一笔勾销。

传说功德笔的笔杆是用一种在黄泉里长出来树的树根削成，那木头质地坚硬无比，钢刀难断，树却长得无枝无叶、无花无果，不知为什么，被人称为“功德古木”，从上古留下来的名字，至今已经不可考。

说不定这名字正是用这未生已死的树来讽刺三界的所谓善恶功德——为功德而积善，为报应而避恶，功德既生，则本心已死，纯善已死。

沈巍与赵云澜交换了个眼神，率先走出了审讯室。

沈巍在两步间从一个温文尔雅的大学老师，化成了满身寒气裹着黑袍的斩魂使，一边急急忙忙地往窗外走，一边没忘了嘱咐赵云澜，

沈巍（斩魂使）“他说的西梅村你绝对不能一个人去，无论怎么样，等我回来。”

赵云澜没有搭腔。

按照赵云澜的性子是不可能不去的，披上外衣，拎着他的手提包，就像正常下班一样，跟同事们打了招呼，不慌不忙地往外走去，他调整好车上的导航，出城往西梅村开去。

这一去，就把自己的眼睛去瞎了。

江如烟躲过蒋轻烟，进到了洗手间，一口血猝不及防呕了出来，她用手接了一下，但是还是有那么一些淋到了洗手池的边缘，她将嘴边的血摸下去，然后冲了冲手，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阴沉冷漠的腥色眼睛和她对上，他无声做了几个口型。

然后若无其事的转移了视线。

门外划过几缕头发。

蒋轻烟（蒋湮）江如烟！

她低头骂了一声，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事，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反噬！

突然间，一股尖锐的刺痛感传来，将她的大脑搅了个天翻地覆。

她抹去鬓角的冷汗，不仅又骂了一声。

蒋轻烟（蒋湮）damn it!

—————————————

一只鹿我快哭了呜呜呜呜，原文实在是去不下去，全是剧情，跳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