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马

　　冷小贞“为什么那观音像变成木头了，还长了蘑菇？”

　　如此一来，那人形蘑菇可以理解，但她心中总有疑问。

　　师梦觉“观音像本身就是土，而蘑菇需要长在腐木之上，久而久之，观音像和泥土混在了一起，而那木头就被留下了。当然，还有那些蘑菇，它们当然也是越长越多，越长越好。”

　　菱魄“如此说来，倒也有理。那未艾寺离此处该不远，不知时闻处泉二人是否还在那寺中。”

　　菱魄喝完了碗里的蘑菇汤，这些蘑菇长得太好了，又是那老妇人生前中下的，绝不好浪费。只是喝的及，刚才又说了话，就把自己给呛到了，连咳了几声后，冱影施法将进入气管的蘑菇汤引了出来。

　　叶冱影“等公孙府上的事情了了，去未艾寺逛逛也无妨。”

　　能去郊外逛寺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情，可红姨似乎有心事，她把柳柳往地上一放，起了身。

　　红姨“冱主，红姨有一疑惑。”

　　冱影却早就猜到她在疑问什么，柳柳被放下之后似乎很紧张，不断用双脚站起，把两个前爪紧紧搭在红姨腿上。生怕是因为他刚刚拒绝喝蘑菇汤的事情惹了红姨不高兴。

　　叶冱影“你是想问元骝章的事情？”

　　红姨点了点头，继续问道：

　　红姨“元骝章要在公孙府躲天劫，可天劫一来，或许也会伤及无辜。天劫对于妖修炼而言，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为何冱主你要让她投机取巧，找人分担呢？”

　　叶冱影“她有心来报恩，奈何此时偏偏又遇见天劫。两恩还一报，终究还是欠了一报。”

　　这一报还一报的终究也只是个说法，就像当初公孙二人救起那匹枣红马，何曾有想过要它感恩图报呢。

　　叶冱影“红姨，明日将公孙啼阳和方骅请来我房内，有些事情，他们迟早要知道。与其出其不意，不若尽早坦白。”

　　红姨“嗯。”

　　答应下来后，众人也各自回了房。如今还可作一时小憩，天马上放亮。

　　次日午后，等元骝章伺候好公孙夫人，她也一并被叫到了冱影房中。叫她去的人是师梦觉，虽然冱影并没有说要她也来，可不自作一点主张，又怎么对得起师梦觉这个名字呢。

　　等来到冱影房门后，房门紧闭着，里头安静得很，偶尔也会传来一两声疑惑之声，不过是咦哦等词。

　　如果此时冒然进去想来不是时候，师梦觉与元骝章两个就在外面等着偷听了一阵。里头说话的人声音不大，在外头连个大概也听不清，不过在被提及了自己名字后，元骝章就分外留意了。

　　等里头彻底安静了，房门也就被打开了。公孙啼阳与方骅一同出来，看到站在门外的师梦觉与元骝章，一句话也没说，只匆匆瞥了一眼就神色慌张的疾步离去。

　　看着他们两个这模样，元骝章的心中也如十五只木桶打水，七上八落的。不过好在有师梦觉，他把公孙二人的想法告诉了她，果不其然，元骝章想的不错，确实是冱影他们将她的身份提前公布了，才让公孙二人见了她会如此慌张。

　　元骝章“想来这里也容不得我了。”

　　元骝章叹了口气，之前她在莽苍山上遇见冱影等人，只道他们几个是真心想帮她渡劫，才带她来寻了这两位故人。结果她是成功进入公孙府了，可就在这节骨眼上他们把自己的身份给抖了出来。

　　凡人或是惧怕妖物或是对其厌恶，元骝章真的不知道公孙二人对她是害怕还是厌恶。因此她回去之后就在想，若是自己不曾有修为，单单只是一匹枣红色的小马该多好。如此想要报恩也简单了，每日驮着他们两个，用尽一身陪伴他们，带他们跨过山河溪流水，穿越茂林修竹地，直到她老了，走不动了为止。

　　师梦觉“我看未必。”

　　知道元骝章心中踌躇，怕她真个离去，师梦觉就在她身上偷偷塞进了一瓣小白花。

　　师梦觉“万物有灵，这妖之前也是普通的万物生灵。之前我们传音让公孙二人来寻你，他们也不曾拒绝了的。可见，他们两个对异类并非那么反感。”

　　话是这么说，可公孙啼阳和方骅两个之前一直叫她仙姑的，如今这仙姑先是变成了个莫名其妙非要跟着他们入府暂住的凡人，现在又成了修炼百年的马妖。这转化之大，换做是元骝章自己，也不一定能将这事很快的接受下来。

　　元骝章“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们的美意，我知道你们提前透露我的身份也是为我为两位公孙公子着想。其实我也在担心，若是不甚被天雷击中，当场化作原型，我又该如何向他们二人解释。”

　　最终她还是化作青烟离去了，师梦觉没有劝她留下，却知道她离去的行踪。在她离去的那一刻，天上有枣红色的云彩。在那片云彩还没来得及飘散之前，师梦觉夺门而入。

　　师梦觉“冱影，你们快出来，看看你们干的好事，那匹马都上天了！”

　　闻言，里头的人一个一个都出来了。那枣红色的云彩是马匹的形状，让人不由得想到了四个字——天马行空。不过他们几个都是明白人，知道这云马是元骝章的幻影，她自这里二次出去，多少对这个地方，对这里的人有些留念。

　　等那片云彩彻底飘散了之后，小贞看向了师梦觉，本来以为有什么特别稀奇的东西可以看呢，结果就是让他们出来看元骝章用法术幻化成的云马。

　　冷小贞“这不在常理之内么？她已经会化形，这乘风的本领多少总该有的吧。”

　　叶妄斓“她走了？”

　　妄斓心中早有答案，但为了确认还是问了一句，不过不等其他人回答，他又说道：

　　叶妄斓“啼阳哥哥和方骅哥哥他们两个还不知道吧。过会儿要不要告诉他们？”

　　叶冱影“不用，他们自会知道。”

　　冱影单手摸了摸妄斓的脑袋，这家伙长不大长不高，摸起头来很是顺手。当然，其中也包含了冱影对这小家伙的爱。

　 叶冱影“都不知道人在眼前的珍惜，也该教教他们如何会将其失去。”

　　如今的菱魄最听不得的就是‘失去’等字，她最是深有感受的。想到冱影绝非无情之人，就揣摩了他这样做的用意。

　　菱魄“你是想让他们彻底释怀心中对妖的芥蒂，从而接受元骝章为妖的事实？”

　　冱影并不作答，只用双唇微微点了她的额头。红姨却明白冱影的想法。

　　红姨“有时候，人总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尝到过非福，才知道之前的一切皆为福。口头劝一个人接受一件他本身不理解的事情很难，只有让他们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自己对那件事的真实看法。到时候或是接受，或是远离，也就不是我们苦口婆心能左右的了。”

　　等红姨说完，大家都笑了，笑的可不是她说的话，而是笑柳柳。

　　因为他听的十分认真，还时不时摸着下巴微微点头，整个就一副若有所思、像是完全听懂了红姨在说什么似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