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毒酒

御书房不同其他地方，珠光宝气的华贵。里头的紫檀书架上密密的摆着罕见的典籍孤本，墙上挂着书画大家的字画，炉中焚着千金难买的龙涎香，是低调的奢侈。

唐文帝正在擦拭一把有些年头的弓箭，玄铁的弓身在烛光下闪着不详的暗光：“山林的鸟兽打完了，良弓也该挂墙上了。”

锦觅行了一礼：“父皇。”

唐文帝赐座，含笑道：“觅儿，你与润玉情深义重，是难得的佳话啊。”

锦觅脸皮素来厚实：“父皇您真有眼光。”

唐文帝亲手为锦觅递上了清茶：“父皇的眼光不及你，谁能想到那小小伴读会有如此军事才能。”

“护国将军以年迈为由，提出辞呈，说要将兵权转交给润玉。”唐文帝冷哼一声，“这老匹夫，攥着兵权不放，还当兵权是他家的不成？你的外祖也是个不省心的，朕几次提了虎符归属，他总是装聋作哑。”

唐文帝向来和颜悦色，今日第一次对锦觅说这样重的话。锦觅慌忙跪下：“润玉和外祖忠心耿耿，还请父皇明鉴。”

唐文帝似笑非笑：“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们两人的心忠不忠。”

唐文帝往桌子上放了个小瓷瓶：“匈奴已灭，我朝也无需擅专的将领。你外祖跟了朕这么久，又无子嗣，朕就许他平安终老。而护国将军统共生了两个儿子，就润玉有些出息。润玉一除，护国将军府便成了空壳子。这药，你想法子让润玉服下。”

锦觅冷汗淋漓，失声惊呼：“父皇！”

唐文帝声音是让人毛骨悚然的温柔：“最后一次了，父皇下次，定给你指个好驸马。”

锦觅突然反应过来：“难道儿臣克夫的名声……”

唐文帝赞许的敲了敲桌子：“觅儿聪慧。如若不是赐婚，权臣们又怎么会放下心认为朕对他们宠爱依旧，朕又怎么能趁其不备下手拔出？”

锦觅蜷缩成一团，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之色：“父皇为何如此……”

“为何？”唐文帝失笑，“自然是为了我的皇位安稳，你娘和你能锦衣玉食。你身边的羌活倒是忠诚，前几次都替你做了，也无需朕嘱咐你。只是这次嘛，你外祖牵扯在内，朕，要见到你和贵妃的忠心。”

唐文帝特意咬重了贵妃二字。锦觅醒悟过来：“我母妃她，她怎么了？”

唐文帝将瓷瓶放进锦觅白嫩的掌心：“你娘刚才偶感风寒，润玉若死，朕便让太医好好诊治你娘。”

瓷瓶上绘着的山茶鲜红如血，锦觅紧紧握着，大滴大滴的泪珠从绝美的脸颊上滚落，浑然不觉手指已被瓶身搁出了浅痕。

“簌离和彦佑两位居士还是有些本事，润玉素来与他们投缘，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助润玉夺位。”唐文帝为她擦去眼泪：“觅儿，莫让父皇失望。”

是锦觅磨着簌离收主人为义子。

亦是锦觅在主人嫡母不允主人上战场时下旨申饬她不慈。

也是锦觅嘱托了外祖对主人多加指点。

我看到了锦觅深深的愧疚。那愧疚化成了在瓷瓶上溅开的的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