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万家老夫人寿宴之后，程止在自家亲娘依依不舍的目光中走马上任，虽说比原定的时间早出发了一月，但随行之中除了南歌跟程少商，还多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楼垚。
相对比旁人的自矜含蓄，这位楼家二房嫡次子显然便直白了许多：
“我十分仰慕程家四娘子的风采，特来追随，还请诸位长辈莫怪。”
桑舜华顿时便笑了出来，抿着唇去看程少商，发现她面上并无羞赧之色，反而多了几分高兴，更是隔着马车冲着楼垚挥了挥手：
“楼垚，听说骅县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到时候我请你吃！”
这样一派天真的模样倒是叫桑舜华叹了口气，放下马车的帘子对南歌道：“还是个孩子呢，哪里就知道那些风花雪月的心思了——”
南歌手里正拿着一张羊皮制成的舆图细细查看，听到这往外看一眼楼垚，又见程少商也是高高兴兴的，也忍不住勾起了唇：
“她现在倒不知道什么是喜欢，只知道傻呼呼地跟着楼家的小郎君一道吃吃喝喝，这一路上才走了两三日，你瞧她脸都圆润了一圈。”
“什么？我不过是吃了些蜜饵炊饼，江鱼儿包，鹅鸭包，七宝包，黄米脯……罢了。”
程少商越说越觉得心虚，气鼓鼓对着窗外楼垚道：“不吃了不吃了，都怪你，姑母都说我胖了！”
楼垚似乎很怕程少商生气，连忙解释道：“不胖不胖，少商君在我心里便是最好看的女娘，你一点都不胖。”
“真的？”
程少商有些半信半疑，可见楼垚眼神真挚都快要举手起誓了，她这才露出个笑。
马车行驶不快，两个人也能隔着马车说话，倒也不觉得乏味。
……
……
南歌无奈地摇摇头：“我们家嫋嫋啊，哄她的时候旁的什么也不必要，只要多准备些炊饼便好——你瞧她，刚刚脸还耷拉着，这会儿楼家小郎君一哄不就又好了？”
桑舜华也笑了起来，程景跟着程止坐在另一辆马车上，听到他阿母笑，可怜巴巴地看一眼身旁的程止道：
“阿父，我想去跟姑母还有阿母一道。”
程止一本正经道：“你如今已经是大孩子了，怎么能整日里黏着你阿母？”
程景人小成精，一下子就戳破了程止的假正经：“阿父骗人，明明你自己就想过去跟阿母乘一辆车。”
程止：“……”
当初就不该答应带上妹妹跟侄女的，他现在都不能与夫人同乘一辆马车。
……
……
程止将要赴任的骅县离京都有些距离，所以南歌便专心研究了一番骅县周边的地图。
原定今夜便能到达驿馆，奈何他们路过的桥被猛涨的溪水冲垮，一行人只能绕道而行耽搁了时间，便就只能露宿密林了。
——好在程始担忧他们一行人的安全，不止叫南歌她们带上了程大程二，还特地替程少商另准备了四名武婢。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四名武婢是谁派来的，只是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点破。
桑舜华白日里只见她拿着羊皮舆图在瞧没仔细瞧，等到了休息的时候见她手里舆图画得弯弯绕绕，上头就连一些村落都被标注的一清二楚，她还吓了一跳。
“这舆图当真是清楚极了，阿妩是从何处得来的？”
南歌正拿着炭笔在上头勾画：“先前万老夫人寿宴，嫋嫋跟萋萋在老夫人房里玩闹的时候打翻了一只匣子，里头就是骅县周边的舆图，我便记了下来，这几日又进行了修改，大体上是没什么问题了。”
桑舜华沉默一下，才真心实意叹道：“只瞧了一眼便记下这舆图——若阿妩是男子，想来成就不会输于婿伯。”
南歌抖了抖那张羊皮舆图，眼神清亮道：“三嫂可是有话要与我说？”
桑舜华望着她清亮的眼，忽然就不知道如何开口，过好一会儿才温柔道：“你……你此次跟随我与你三兄一道来骅县，可是为了避开不弃？”
纵使桑舜华不知道南歌同桑不弃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却也能看出来两人的不对劲。
“踏青之后，不弃那孩子瞧着面上没什么，还是同往日一样，可私下里却日日守在府外，不见你也不叫我告诉你——你与他，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他惹你了？”
南歌干脆道：“我只是发觉眼下我们都到了嫁娶的年纪，既然我不是他的良人，那便不该耽误他——我来骅县也不是要躲着谁，只是在京都待久了憋闷，想着出来散一散心。”
桑舜华有些困惑不解：“你与不弃……”
南歌点头，直白道：“他对自己做了一件很糟糕，很糟糕的事——眼下我与他并无男女之情，有的只是小时候的情谊。三嫂知我也知他，我不愿将就，他却什么都肯依着我，这样两个人绑在一起，日子久了是过不下去的。”
桑舜华并没有再劝，只是轻叹一声：“这时间人与人的缘分，哪里就是那么好得的呢？既然如此，也不能强求，你是个好孩子，不弃亦然，若是真走不到一处，便只当做是有缘无分吧。”
南歌有些意外桑舜华竟然真的不再追问，有些奇异地瞧着她。
桑舜华牵着她的手款款道：“这世上的事啊，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正如姒妇与嫋嫋，你与不弃，我虽是不弃的阿姊，可也看不清他到底想要什么——有时候我却觉得你比所有人都看得通透，拿得起，也放得下，这一点很好。”
南歌听出她言语里的沧桑，想到桑舜华曾经的那位“未婚夫”，便点了点头：“是，拿得起，放得下才是最好的。”
……
……
骅县上一任老县令也是姓程，虽说与程家没什么干系，但程止当年四处求学之时却与老县令结成了忘年交，二人情谊深厚自是旁人不能比。
程老县令在得知继任者便是程止之后高兴的不得了，曾言要请程止尝遍骅县美食，故而南歌一行人刚到骅县，便受到了极为热情的招待。
“姑母，骅县真好，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许多在京都瞧不到的景色——这里跟京都果真不一样。”
程少商趴在南歌耳边道。
程老县令自己便有孙女，瞧见程少商跟南歌自是喜欢，听见这话登时笑眯眯道：
“老夫守在这骅县半辈子，如今也到了子容接手的时候，把骅县百姓交到他手里，我再放心不过了——日后骅县富饶与否，便都要看你们这些后辈了。”
程止感动异常，自是对着老县令拜了又拜，信心满满：“子由必不负老先生所托！”
……
……
十天后程止这话就被打脸了，他接过官印还没几天，尚不曾告知骅县百姓更换县令一事，就有守城兵卒回来禀报，说骅县周遭出了匪患。
南歌：“……”
她三兄是有点乌鸦嘴的潜质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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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提前出发，所以还没到雍王搞事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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