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7章 梦华录+七五+聊斋 12

第十二章

　　那大疮实在是生的诡异，就连赵盼儿都忍不住护着南歌后退几步，孙三娘倒是胆大，辨认了一眼后便认出这张“脸”生的像谁了。

　　孙三娘毕竟只是个寻常妇人，瞧见那张鬼气森森的脸就忍不住抖了抖，最后提了墙角的鸡毛掸子就要赶两个人走：

　　“你给我出去，带着傅新贵这腌臜东西滚出去！我已经同傅新贵和离，你们傅家的事跟我没什么关系，滚啊！”

　　瞧出孙三娘的虚张声势，陶氏愈发得寸进尺，向前一扑死死抱着孙三娘的小腿哭道：

　　“好弟妹，你就救救我吧，这鬼东西生在我背上，我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啊，我以后一定好好对子方，你救救我啊。”

　　南歌跟赵盼儿上前，一个扯孙三娘，一个拉陶氏，赵盼儿把缠得跟八爪鱼一样的陶氏扒开，瞧见那张恰似人脸的疮疤，她心里“通通”直跳，骇得不轻。

　　“你这两张嘴皮上下一碰，说的倒是轻巧，我孙姐姐又不是法师道士，如何能救你？况且你们当日怎么对我孙姐姐的？现在上门求人，不觉得羞愧么？”

　　南歌冲一边的赵盼儿使了个眼色，赵盼儿立马明白过来，孙三娘当初跟傅新贵和离的时候只带走了一贯钱不说，还被傅新贵百般折辱，眼下不正是出气的好机会？

　　赵盼儿立马接上话道：“是呀，历来就没听过和离的妇人还管前婆家的事，你这有病要去找大夫，来找三娘做什么？”

　　陶氏哭的脸上的妆都花了一大片，脂粉一浮瞧着格外可怜：

　　“我，我……”

　　她瞥见傅新贵只盯着孙三娘看不说话，心里涌上来一股子火气，猛地推了他一把：

　　“姓傅的，你说话啊！哑巴了你？！”

　　傅新贵这几日倒霉的不行，眼下儿子已经过继到陶氏名下了，他手里的银钱也被霍霍光，他只能仰仗陶氏鼻息生活，不然依着他的性子，怎么可能来求孙三娘？

　　孙三娘这段时间不必在家里伺候两父子，每天睡得香吃得好，又有赵盼儿替她调理肤色，不过短短半月，她似乎就容光焕发了起来，被遮掩的美艳也一点点恢复，就像蒙尘明珠上的灰尘被擦拭干净。

　　故而傅新贵一时瞧着孙三娘竟然发了呆，全然忘了来意一般，鬼迷心窍叫道：

　　“娘，娘子，你就救救大嫂吧，看在咱们……都说这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孙三娘被他的无耻气笑了，咬着牙道：“谁是你娘子？我现在是孙三娘，不是傅孙氏，你那日怎么说我的，我孙三娘记你一辈子，我呸！你们倒霉了，老娘高兴都来不及，盼儿说得不错，有病就去看大夫，捉鬼去找和尚道士，你求我有什么用？！”

　　陶氏抢白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啊弟妹——”

　　她那声称呼在孙三娘的瞪视之下咽了回去，重新把外衫披好，呜呜咽咽道来事情原委。

　　却原来十几天前，陶氏外出的时候跌了一跤，摔伤了膀子，原以为休息几日便没事了，谁知道背上竟然生了大包，不过两三日功夫就破了，疼得她日夜辗转反侧。

　　刚开始去瞧大夫，奈何伤在背上要避嫌，一来二去拖了些时日，不想那大包越来越大，到最后居然生出“眼睛”“鼻子”“口舌”来，活脱脱一张人面。

　　这可把陶氏骇得要死，她接连找了几个道士和尚过来做法都没什么用，那张人面愈发栩栩如生，到现在甚至能瞧出这就是她那死鬼男人的模样。

　　“那，那请来的神婆说了，这是上辈子的冤孽，现如今找我来讨债了，若想化解便想想我最近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做了什么事——”

　　陶氏哭得是声泪俱下：“好三娘，好三娘，我与傅新贵当真清白，你万万不可信了别人的话啊，你若是想要子方，我回去便同族长说，把子方改回来，你饶了我罢！”

　　她似乎认定了就是孙三娘要害她，怕得连话也不会说，扯着傅新贵扇耳光，“啪啪啪”几声脆响，傅新贵脸肿得跟猪头一样，足见陶氏的求生欲望有多强。

　　孙三娘看得痛快，那一日陶氏抱着傅子方得意的表情她至今都记得，谁知道才过了半个月便风水轮流转，换成陶氏向她讨饶了？

　　“陶氏，我从前敬你是我大嫂，这才敬着你，你勾走了傅新贵，笼络了我儿子，我是恨你，可也没到想要你命的地步——你这背上的大疮却是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去城隍庙烧了一纸状纸，把你们两个做的恶事都告了城隍老爷，现如今我觉得畅快了，这人啊是真不能做坏事，举头三尺有神明，这不报应就来了吗？”

　　孙三娘瞧着狼狈的陶氏跟唯唯诺诺的傅新贵便觉得打心眼里厌烦，只觉得自己从前瞎了眼，竟然会觉得傅新贵本分老实。

　　陶氏一听脸就白了，有些绝望地跌坐在地上，撕扯着傅新贵骂道：“你这精贼，骗了老娘的身子跟银子，现如今在孙三娘这里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还打量着老娘死了你那儿子继承老娘家产不成？！我就算做鬼也不放过你！”

　　傅新贵不知如何辩解，但被陶氏当着这么些人的面暴打也觉得面上过不去，当即就与陶氏撕扯起来：

　　“直娘贼！自从与三娘和离，真个倒霉透顶，出门摔跤，走路叫狗撵着，上船还落水——你胡言乱语，口口声声说我惦念你家财产，当初是你要死要活想过继子方……自是老子晦气了，鸟撞着许多事，我看这八成就是你那死鬼男人，我那倒霉兄长回来克你呢！”

　　陶氏脸色吓得惨白，两个人撕打起来，辛十四娘得了南歌的意，一手提着一个扔到了门外，两个人不顾围观的街坊四邻，直接就在门前打起来。

　　这个骂你不守妇道，霉星上门，克死亲父还要拉着他一起倒霉。

　　那个骂他不是好东西，连自己婆娘都要构陷，跟哈巴狗一样给钱就摇尾巴，若不是他，自己怎么会沦落至此。

　　当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实在是精彩，周围又围了好大一群人，简直吃瓜吃到撑。

　　傅家族长闻声而来的时候，迎着诸多嘲弄跟戏谑的眼神，额头上青筋跳了跳，叫了族人把这两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捆了拉去祠堂。

　　他当初为了一点好处赶走孙三娘，眼下却是叫傅家里子面子都丢光了，简直是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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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外头没动静了，孙三娘跟赵盼儿才从门上起身，对视一眼满眼的痛快。

　　前不久傅新贵还得意洋洋，用一贯钱羞辱孙三娘比同妓子，今日两个人上门争先恐后向孙三娘讨饶，那巴掌扇得可是一点都不含糊。

　　没有什么比看这一对奸夫淫妇反目成仇更畅快的了。

　　“南歌，那陶氏身上，当真是——鬼啊？”

　　孙三娘咽了咽口水问道：“都说是冤魂索命，难不成陶氏她男人的死……”

　　她忽然就说不下去了，赵盼儿也是一脸震惊。

　　“哪有什么冤魂，那不过是陶氏丈夫生前留下的一口恶气罢了，先前陶氏有城隍庇佑，恶气对她影响不大，现如今城隍恶了陶氏跟傅新贵，这两人倒霉的日子还长着呢。”

　　南歌推测陶氏丈夫可能就是病死的，应当是陶氏侍奉不尽心或者是她与夫弟勾搭成奸的事让那一口恶气越发强大，顺着她的伤口进入了体内，这才结成了人面疮。

　　赵盼儿捂着心口不可思议道：“当真？这世上当真有鬼神一说不成？”

　　她似乎想起些过往，眼里闪过一丝伤感，南歌连忙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况且这两个人倒霉不正好，先叫他们好好享受一阵，等孙姐姐出够了气再出面跟他们谈条件——傅家大半产业都是孙姐姐攒下来的，那宅子也是孙姐姐一点一点买下的，不能便宜了傅新贵。”

　　孙三娘有些感动地捉着她的手，红着眼道：“多亏你们两个替我谋算，我，我当真是不知如何回报了。”

　　赵盼儿抽回思绪安慰她道：

　　“莫说胡话，都是姐妹，怎么就这么生分了，我瞧南歌说得不错，就让他们两个吃吃苦头，到时候你再出面讲理，要回房契跟子方。”

　　孙三娘点头，有些困惑道：“可我并不知道怎么治这人面疮啊？”

　　南歌冲她眨眨眼：“到时候姐姐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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