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徐凤年跟着王重楼到了武当后山，却见一口寒潭碧波荡漾，瀑布飞流直下，疑是银河溅落，空谷深深，绝佳的杀人藏尸之地。
徐凤年晃了晃脑袋，摸摸腰间毫无动静的秋水剑，总算觉得有了几分底气，轻咳一声道：
“王掌门若是有什么想说的话，便在此说吧。”
王重楼这才转过身，叹一口气：“世子聪慧，想来早就猜到了贫道的破局之法。”
徐凤年点头：“如今道教门庭之争愈发激烈，龙虎山此行势必要得出一个结果，无论你武当是赢是输，都会落进离阳皇室的算计之中，若想留得一线生机，你们只能选择依附于我北凉。”
“正是如此。”
王重楼坦言道：“我武当向来中立，只是此刻好比已经在急水滩头，纵有些许基业，不过是水面上的几叶扁舟，若无根基随时倾覆。贫道自知时日无多，外有龙虎山虎视眈眈，内有师弟无法独挑大梁，想要保住武当，唯有投入北凉旗下，贫道决定以毕生修为替世子铺路，传你大黄庭，换武当百年当兴。”
虽然早就猜到是这样，但徐凤年却没有感到半分高兴，只是沉声道：“武道之人一身精气散尽，便是命不久矣，徐骁与你做交易，可有问过我半分愿不愿意？！”
他横眉道：“我与他不同，道也不同，绝不会如此心安理得地踩着人命一步登天，纵使我一辈子无法触摸武道巅峰，也绝不安然承受！”
王重楼似乎料到了徐凤年的反应，只是微微一笑，手中拂尘轻扫，整个人飞身前跃，一掌合在徐凤年头顶，竟然是要给他强行灌顶！
王重楼修行百年，捉一个才入武道不久的徐凤年自然是手到擒来，他脸上满是释然，百年修为，一身大黄庭，对他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若是能换得武当大兴……
下一刻，徐凤年身上忽现异动，一道青色剑气自他身上蔓延而起，径直扫过王重楼，将其直直“弹”了出去——
王重楼一时不察，被这剑气所阻，接连后退十几步，再抬头，就看徐凤年面前凌空停着一柄长剑，隐隐有回护之意。
若非王重楼心无恶念，只怕这会儿已经被凌厉的剑气所伤。
“……仙剑有灵？！原是如此，原是如此？！”
王重楼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脸上多了几分慎重：“此剑的主人，只怕就是那位剑动天下的剑客吧——他居然愿意将剑放在世子身上。”
剑客爱剑如命，若是没有过命的交情，又怎么会把自己的剑器留给徐凤年？
想起洪洗象所说的“变数”，王重楼脑中一串线终于连了起来。
北凉王府对南歌的态度，徐家人身上被遮掩的天机，还有那一夜惶惶若仙的剑意，他终于明白为何洪洗象会说“时机已到”。
他收回了手，浮在空中的秋水又慢慢恢复成平平无奇的腰带，半点看不出是一把神兵利器。
“王掌门方才说’难怪’，这又是为何？莫非你认得这把剑不成？”
徐凤年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
王重楼笑着道：“看来世子果真不知道——”
他顿了顿：“世人皆知天下武者分为九品，一品又有四境，许多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迈入这四境，天下武者更是只能对王仙芝望其项背——只是又有多少人知道，王仙芝虽然已入陆地神仙之境，人间无敌，可人间之上，还有仙界。”
“仙界？”
徐凤年张大了嘴：“练武还能成仙？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这是自然，若是达到武道极致，便能打开天门飞升，这也是许多人穷其一生所追求的境界。”
王重楼看一眼徐凤年手里的秋水，捋了捋胡子：“天门既然可以开，那势必会有仙人临凡，古书中记载，仙人临凡，无不有山河变色，江河改道之迹，而你手里这柄剑，就不似人间物。”
徐凤年捏紧了手里的剑。
只看王重楼慢悠悠道：“仙人若想留在凡间，势必要付出些代价，有些人是兵解转世化作凡人，有些则是承受反噬——却不知世子妃是哪一种了。”
徐凤年立刻转身，大踏步往后山走去。
……
……
“你真在这跪了三天啊？”
南歌有些不可思议地瞧着洪洗象，他短短直直地跪在祖师像前面，整个人憔悴了一大圈，下巴上有一圈青色的胡茬，瞧着有些狼狈。
洪洗象看她一眼，闷声道：“我等了你三天。”
“？？？”
南歌没明白对方的意思，眨了眨眼：“等我？等我干嘛？”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可能：“你不会是——早就知道我跟徐小凤要绑你下山这件事了吧？！”
洪洗象没有吭声，慢吞吞地点了点头，气若游丝道：“我，我立过誓，此生不成天下第一不下武当山，但若是有你这个变数，那就不惧。”
“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南歌简直捋不清楚对方的脑回路，但看对方这么配合，立马示意一边的黄蛮儿把，箱子打开，好让洪洗象爬进去：
“快点，既然你自己愿意，那就抓紧时间下山，徐小凤正拖着你家师兄，好歹做戏要做全套。”
洪洗象没动弹，南歌有些恼怒：“你一个大男人还等我抱你不成？”
“不，我饿了三天，没力气。”
洪洗象老实道。
南歌：“……”
……
……
南歌跟黄蛮儿带着特大号木箱从祠堂溜出来，那小道士还在扫地，不明真相的他甚至还十分有礼貌地跟南歌打了声招呼。
黄蛮儿扛着那口红木箱子往肩膀上颠了颠，里面传来什么东西滚动的声音，小道士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然后继续扫地了。
一路上格外顺利，黄蛮儿心性宛若稚子大家都知道，所以看他扛着一口箱子倒也没觉得有多奇怪。
老黄早早把马车停在山门口等他们，转过一个弯儿，就看见徐凤年急急地奔了过来。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个人同时开口，只是其中意义却是不一样。
南歌察觉到徐凤年似有心事，但也来不及多问，赶忙道：“快走快走，时间紧急，得趁他们发现之前离开。”
徐凤年看一眼黄蛮儿扛着的大木箱子，脸色有些古怪：
“他……在里头？”
黄蛮儿看见徐凤年就忍不住高兴，想抬手跟他打招呼，但好像忘记了肩膀上的箱子，刚一抬胳膊，红木箱子口大开，从里头“咕噜噜”滚出来一个人，刚好滚到了姗姗来迟的王重楼跟前。
南歌：“？！！”
徐凤年：“！！？？？”
黄蛮儿：“！！！！”
饿到没力气的洪洗象：“……”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半晌，王重楼忽然甩了甩手里的拂尘：“哎，这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了，怎么什么都瞧不见，瞧不见啊——”
“哎？那不是洪——”
有小道士叫出声，被一边的道士捂住了嘴：
“红什么红，今天太阳这么大你晒傻了吧？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啊对对对，刚刚太吵了，我什么也没瞧见，没瞧见。”
一群道士开始大飙演技，跟着他们掌门左看右看，反正就是不看那口箱子。
南歌忽然顿悟了，这就叫全员助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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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同志们，我有论文得明天交，今天只能两更了，抱歉，明天再见吧，我得赶紧赶论文去，熬了半个月还没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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