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咸鱼店的生意愈发的不好了,或者说除了最开始买咸鱼的糖葫芦小贩,南歌就没有第二个客人。
毕竟不是谁都有面对一屋子满满当当的咸鱼还能鼓起勇气走进去的,也不是谁都能跟南歌一样仰躺在椅子上,睁眼就是一条又一条的咸鱼尾巴。
多大的勇气。
但南歌没有把那些咸鱼取下来,归根结底为一个字,“懒”。
“取下来好麻烦——而且我觉得我已经领悟世界的真谛了——”
南歌仰头,浑身的咸鱼气息,脸上带着迷之微笑,慈祥(?)而和蔼地瞧着那些被挂在房梁上的咸鱼。
南歌的咸鱼气息甚至感染到了对面卖包子的小贩,小哥最近的吆喝声都没之前勤快了。
这两日他叫卖包子的时候,一抬头就看见那卖咸鱼的姑娘躺在躺椅上,一整天就没下来过。
哦,不对,吃饭喝水好像下来过,花银子找街边小童跑腿,去酒楼里要了一桌顶好的席面,三两银子。
长得好看,手里又有钱,不是没人对这姑娘起过坏心眼,只是这城里城外时不时都会有轩辕家的门客客卿路过,有事还会有轩辕家弟子下山采买东西,若是叫碰上了,那可是丢性命的。
所以南歌也算误打误撞挑了个度假的好地方。
显然也有别人瞧上了这一片民风淳朴的风水宝地,南歌的铺子平平安安开了两个多月之后,隔壁当铺角落里忽然来了一对父子。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青年在卖身葬父。
……
……
那青年瞧着不过弱冠之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头长发乱蓬蓬地垂在胸前,脸上脏的厉害,只能模模糊糊瞧出他的五官周正,一双眼睛格外亮,亮得不像是一个饱尝人间疾苦的乞儿。
地上一卷草席,上头躺着个面若死灰的老头儿,同样面容沧桑,岁月在他脸上留下许多痕迹,每一道皱纹都很深,双眼紧闭,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剑州治下一向太平,乞儿也常见,但“卖身葬父”却也是个稀奇事,不少人都围在墙角去看,有外头的人梗着脖子也要多看两眼。
“哎哟,这夏月里的,还不赶紧把人埋了,不然都臭了。”
“就是个要饭的,随便拉到西郊草席一卷埋了便是,还要什么棺材——”
“哎!哎!说你呢!臭要饭的?!这真是你爹啊?怎么你爹死了你瞧着连点眼泪都没有?”
有人故意拿话去激那青年,那青年看他一眼露出个笑来:“眼泪早哭干了,这位侠士,不若您发发好心,干脆买了我?”
躺在椅子上的南歌忽然睁开了眼,侧着脑袋去看那挨挨挤挤的人群,却什么也没瞧见。
声音倒是好听。
南歌扇了扇手里的扇子,嘀咕道:“倒是很久没瞧见这样的人才了。”
粉团子没明白,反问道:
【这也是任务者?不对啊,他就是个普通人啊?】
南歌半眯着眼睛道:“我是说,好久没看见骗钱骗得这么坦荡而的人才了——不过那老人家闭气的功夫倒是厉害,换作旁人根本发现不了。”
粉团子顿感社会黑暗,没想到现在“卖身葬父”都是套路了。
……
……
人群里,那青年背靠墙壁,见没什么人愿意买他,忍不住心中哀叹一声人心不古,正要说些什么,不知道人群里谁挤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谁又推了一下谁,有人往前一步,正正好踩在“他爹”的手上。
“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那老头的“尸体”直挺挺从地上“弹”起来,能瞧见他大张的口里,门牙缺了两颗,像两个黑洞。
“娘啊!诈尸了!!”
“死人活了!!活了!!”
“我的天老爷啊!!”
他这一嗓子,直接把周围的人唬了一大跳,都以为是诈尸了,跑了个干干净净。
“哈——欠。”
那老头干脆直起身,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看向一边郁闷的青年,老脸一皱跟团泡发了的橘子皮一样:
“少爷!这真不怪我,刚才有人踩到我的手,我这能你是知道的,忍不了疼——”
讲话还漏风。
“老黄!你就不能再忍忍?!就差一点你家少爷就能把自己卖出去了,到时候咱就有酒喝了!”
那青年长叹一声:“都说剑州老百姓纯朴,刚刚还有想扒死人衣服的,这特娘的纯朴到狗肚子里了?”
他声音好听,骂人却也不觉得有多粗俗,反倒是多了几分好笑。
“少爷,那没办法了,咱今晚又得饿肚子了。”
缺了门牙的老黄挠了挠油腻腻的头发,憨憨一笑,那两个洞瞧着有些喜感。
南歌看人群散尽,一老一小两个“骗子”垂头丧气地窝在角落里,忍不住笑出了声,才坐起身,冲两个人招了招扇子,笑眼弯弯:
“喂,你们两个,我请你们喝酒,要不要?”
那青年蓦地抬头,就瞧见古古怪怪的店铺门口,坐着个古古怪怪的姑娘,那姑娘身穿一身青衣,手里的扇子摇啊摇,一双眼睛弯成新月,顶好看顶好看的,忽然就撞进了他眼里。
“要!”
他听见自己恶狠狠道。
……
……
惠心楼的席面儿,五两银子一份,今日是三个人吃,南歌就又叫了五两银子的酒席,店里也没桌子凳子,她干脆就叫小儿寻了块布铺在店门口,三个人坐在店门前的台阶上吃,丝毫不顾及来往之人的视线。
五两,放在平时是三口之家一年多的开销,做出来的席面儿自然精致,一盘酱肘子,一整只烤鸡,一盘白切羊肉并一碟蘸料,花炊鸭子,菊花兔肉,还有一筐白白胖胖的大馒头。
临走前那店小二还莫名其妙地瞧了南歌一眼,显然没想到南歌叫一桌酒席居然是招待两个乞丐的。
老黄对着一桌子酒席不停地咽着口水,那青年倒是没动筷子,大剌剌坐在台阶上瞧着南歌:
“不是说要请我喝酒?酒呢?”
神态颇有些理直气壮,但偏偏又不会叫人心生厌恶。
“酒自然是有的,就看你敢不敢喝了,我窖藏的酒可都是烈酒。”
南歌不等对方回答,起身走入店中,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只酒坛并三个海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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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还有一更,等我!我可太喜欢开新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