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这金印确定是当初那一块？”
南歌拿起这块金令仔细端详，入手冰凉，竟然真的跟一块铁疙瘩没什么两样。
汝钧脸上的表情更郁闷了：“自得了这块金令，汝钧不敢离身，时时刻刻都贴身藏着，这确实是当初那一块。”
南歌用指甲弹了弹这块金令，一边两位神君一脸警惕，似乎生怕南歌把这枚金令怎么着，紧张兮兮的模样倒是逗乐了南歌。
“你可曾试过输入你的神力？”
南歌想了想道。
一边的飞廉神君赶忙道：“这——这倒不曾试过，只是神令如今脆弱，怕是承受不住天君的神力。”
“那便试一试，老天君总不会留个破铜烂铁给你。”
南歌把金令还给汝钧，他似乎是犹豫一下，便按着南歌的指点输入灵力——
“啪！”
那块金令在几人眼皮底下，碎成了八块。
“天君啊！”
“天君啊——小仙愧对您的嘱托啊！”
飞廉跟雷泽都要惊叫出声了，两个堂堂神官几乎快要哽咽出声，老泪纵横。
汝钧却像是发现了什么，蹲下来轻轻“咦”了一声。
南歌跟着蹲下去，看到汝钧从破碎的金令里取出一方不过婴儿手掌大小的小印，有些好奇：
“这是——”
汝钧再度输送神力，这一回小印展开，一道宛若晕染开来的水墨画在几人面前徐徐展开，那小印竟然化作一道似纸非纸，似皮非皮的东西来。
“这是父神留下的，与地仙各族的盟约！”
盟约之中清楚记载，盟约生效之后，天地二仙共治天下，废四方御灵之地，天仙犯禁，与地仙同罪。
汝钧一脸震惊：“原来父神早就有平天仙地仙地位之心，这盟约之上皆是大妖法印——”
南歌恍然，难怪东海鲛人王一听天宫结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定然是因为有这一份盟约在前的缘故。
不过老天君以前卖大饼的吧？这么会画饼，明明就是一份空头支票，还骗儿子说这是能够号令“百万神兵”的神令？？
百万神兵是有的，不过要靠汝钧自己去争取。
神令也是真的，最起码这份盟约之上足有百道大妖法印，也就是说老天君在神陨之前便已经开始秘密谋划这件事。
“不愧是仁德之君，有胆识有谋略，想来他早就看出来这天仙与地仙之间的根本矛盾，有心解决，奈何天意弄人，来不及留下叮嘱便坐化而去，汝钧，此刻这盟约在你手里，你待如何？”
南歌扫了一眼那纸盟约，眼神轻扫，制止了飞廉跟雷泽神君想要插话的念头：
“——本神是在问天君的意思。”
雷泽跟飞廉对视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
天仙统治这六界实在太久了，四海八荒，九洲十域，一直都是以天仙为尊，如今忽然出现这一纸盟约……
“回夫子的话，如今天仙，地仙二族的关系已然是水火不容，长此以往下去，仇恨累积，必然会有一场大战爆发，千余年前父神与朱厌大战，本君已然见过生灵涂炭之景，故而不愿再见天下大乱。”
汝钧持着手中盟约郑重其事道：“夫子说过，天下万物有灵，天仙与地仙又有什么区别，若只是自诩血脉高贵而凌驾于其余种族之上，那不叫仁政。既然父君对本君有所期望，那汝钧更应该做好这天君本分。”
南歌微微一笑，汝钧这孩子果然聪慧过人，心中存善，由他来做这个天君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所以汝钧，你打定主意了？”
汝钧点点头，神色坚毅，小脸上很有几分为君者的风范，长袖一挥：
“盟约在此，本君便在今日昭告天下，废祖制，换四方御灵之地为戒律之所，惩治有罪之仙，从此之后，天仙与地仙同位，同罪！”
他这话出口，天地间冥冥有感，一阵阵清脆的雷声响彻四海，言出法随，天君之令响彻四海八荒。
【盟约在此，本君便在今日昭告天下，废祖制，换四方御灵之地为戒律之所，惩治有罪之仙，从此之后，天仙与地仙同位，同罪！】
“咚——”
“咚——”
“咚——”
来自天宫的二十四金钟敲响，阵阵钟声鸣动，云雾翻滚，九天之上龙凤金影缠绕，撼天动地之威，自东方有紫气东来，萦绕天宫久久不散。
圣音遍布四海，此乃大道之音出世，诸仙深感此言之威，向着东方朝拜而下。
北渊蛮荒之地，诸多地仙抬头而望，但亦有所感，身上似乎有无形枷锁碎裂。
鹿台山之上，仙师府弟子面露惊愕，丛棘所之中，奄奄一息的大妖哈哈而笑。
四方御灵之地，御灵师放下了手中用以训斥地仙之长鞭，神色茫然。
东海一望无际，海面之上有鲸鱼上浮至海面，无数生存在海中的地仙从深海中探出身子，贪婪地聆听着这大道圣音。
四海八荒，圣言一出，天道法定，再无更改。
从今之后，地仙再不必比天仙低人一等，也不必因为血脉而自行惭秽。
众生平等，万物有灵。
天理昭昭，本就如此。
……
……
“洛洛！洛洛你听！这是天君令！你听到了吗？！天君亲自下的令，天道亲定，二十四金钟齐响，以后我就不用做御灵师了！”
飞舟之上，纪云禾欢呼出声，抱着身旁洛锦桑尖叫起来，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能亲眼见证地仙与天仙真正平等的一刻。
洛锦桑含着一泡眼泪，却打死不承认自己哭了，抱着沈小蛊抽抽搭搭：
“谁，谁哭了！我这是高兴！高兴好不好！以后，以后谁再敢说我是低贱的妖族，我一定狠狠打回去！”
长意站在飞舟船头，仰头望着那一道道紫气，眼中闪过诸多情绪，最后只化作唇齿间的一声低喃：
“南歌，好想见你。”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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