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南歌很快赶到了新闻里报道的新华商厦，原本那个路口堵车，她下车后又狂奔了一段才到。
果然跟新闻里说的一样，商厦外面已经拦的里三层外三层了，负责维持秩序的民警忙得焦头烂额，偏偏还有一堆不明真相想要一探究竟的群众。
南歌没看到杜城，应该是已经进去了，想起这段时间的连环爆炸案，她心里微微一沉。
穿着灰色西装的女主持人背对着现场，正在进行播报，摄像师扛着昂贵的摄像器材对准大厦门口拍摄，也不顾民警的厉声呵斥。
“啊！我们现在能看到特警正在靠近大厦内部，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如何，但是能够肯定——”
看到穿着特制防爆服的特警进入商厦，女记者眼前一亮，就拉着摄像师要拍提着狙击枪进入的特警，还一个劲儿指挥摄像师怼脸拍。
“拍那边那边，拍清楚一点……”
一边的警察也生气了，里头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边记者就已经把外头的情况拍了个清楚，怎么劝都不听。
“啪。”
南歌一点不惯着对方，一巴掌把那摄像机的镜头拍了个方向，刚好就叫镜头错开，没能拍到那群警察的正脸。
“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这正在现场直播，请不要影响我们的工作！”
女记者看有人拦着，叫摄影师关了镜头振振有词道，还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记者证：
“我们是有资格进行现场报道的。”
南歌对这种为了流量无所不用其极的媒体人没什么好印象，七年前雷一斐三岁的照片就是这帮子媒体人放在电视上的。
“你的工作？你的工作就是对着警察正脸猛拍？这是直播，你怎么保证里面的嫌疑人不会正在观看你们节目，从而猜测到警察的动向？你们这是添乱，哪里是帮忙！”
南歌一连串的反问倒是把女记者问懵了，她有些底气不足地解释道：
“我们也是负责宣传英雄事迹，想让更多市民了解一下背后默默守护我们的英雄——”
“那谢谢您，您只要不贴着英雄的脸拍，英雄估计会更感激你，你们台里没有说过规矩吗？人家警察同志已经三番五次警告，你心里没数吗？明明就是为了流量博得关注，还要在这给自己戴高帽。”
南歌冷冷看她一眼，心里也知道自己有些迁怒对方，但她实在是见不得这种会给警察增加危险的愚蠢行为。
女记者似乎是被南歌的气势吓到了，赶紧跟摄像师打眼色换个地方就要走，一边看热闹的群众后知后觉地劝了起来：
“就是哦，万一叫里头的坏人看见了咋办？别拍了赶紧走吧——”
“损不损啊，直播抓着人正脸拍，这连个马赛克都没有……”
“这要投诉她吧……”
外头乱哄哄一片，南歌挤在警戒线最前头，眼神放空，实际上已经借助系统查看里面的情况了。
……
……
“……林志杰呢？”
玩具店里，一个头发宛若枯草的男人站在一处玩具柜前，而在他身前不到半米多距离，两手空空的沈翊站在原地，生怕激怒他一样慢慢说道：
“您好，要不然您先冷静一下——”
沈翊不动声色地后退，想趁对方情绪还算平稳的时候退出现场。
他刚刚跟着犯罪嫌疑人来到玩具店，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丧心病狂到在身上绑了炸药！
“我不跟你说，叫林志杰过来，我知道这是他的店，你认识他吧？给他打电话，不然……前几天那些爆炸案听说过吗？”
男人毫不遮掩地掀开衣服，露出绑在腰间一圈一圈的自制炸药，而炸药的启动按钮则是被他牢牢地捏在手里。
“！”
沈翊瞳孔缩了缩，人类在面对炸药时天然都会有一种恐惧，他也不例外。
“……不然，今天只能你陪我了。”
男人情绪很平淡，慢慢在玩具店里坐下，他看到一只擎天柱玩具后眼神变了变：
“他居然还有脸卖这个！”
言语里阴狠的恨意让人不寒而栗。
“当啷——”
楼上传来一声垃圾桶倒地的声响，沈翊知道这是同事准备就位了，但他不确定杜城知不知道男人手里引爆器的事。
“动静闹得挺大的。”
男人咕哝一声，大拇指虚虚放在红色引爆器之上：
“反正我也没打算活过今天——你离我，离我近一点。”
沈翊眼神闪了闪，喉头微微一动掩盖了不安，才慢慢靠近：
“……能跟我说说，这家玩具店的主人林志杰怎么得罪你了吗？”
实际上他们已经查清楚眼前的男人正是北江市一系列连环爆炸案的幕后真凶李伟军，他的儿子在多年前参加夏令营的时候坠亡，而这几起爆炸案的受害人正是当年在场的其他四个孩子。
受害人赵建宇在爆炸中重伤昏迷，张伟峰跟他的女友高淼当场死亡，另一个被无辜牵连的王兴军也是当场死亡。
男人像是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犹豫一下才有些颠三倒四地说了起来。
当年李伟军的儿子李连楷和赵建宇、张伟峰、刘晓晨三个人同组参加夏令营活动。
在山边闲逛的林志杰偶遇几人后，看中了李连楷手里的机器人玩具便动手抢，李连楷挣扎时不慎坠落崖底。
被吓坏的四人丢下同伴逃跑，并且跟所有人隐瞒了这件事，李伟军一直觉得是这四人的隐瞒不报才耽误了救援队搜救李连楷的机会。
所以对他来说，这四个人就是杀害儿子的凶手。
“这四个畜牲，居然还敢偷偷离开，我儿子掉到海里他们居然就这么走了，要不是他们，搜救队明明可以更早找到我儿子，我儿子也不会死！”
李志军情绪激动起来。
沈翊不敢放松，他知道李伟军身上的炸弹一旦爆炸，很容易伤害到在玩具店周围埋伏的同事。
“……林志杰呢？他怎么还没来？”
李伟军似乎等的有些不耐烦，有些焦躁地咬起了指甲，另一只手哆哆嗦嗦地就要摁下那只红色按钮，沈翊忽然开口：
“我能画出你儿子长大以后的样子，你想看看吗？”
李伟军沉默一下，他现在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听到跟儿子相关的事情还是会条件反射地犹豫一下。
“难道你就不想见一见你的儿子长大以后的样子吗？”
或许是这一点打动了李伟军，他点点头，答应让沈翊画画。
李伟军随身都带着李连楷的照片，沈翊速度很快，对比着那个孩子的脸慢慢画出一个微微有些扭曲的人脸模样。
沈翊额前滑过一滴汗，盯着李伟军的反应。
——李伟军有脸盲症，所以他刻意按照对方辨认人脸的规律作画。
一张扭曲的人脸，李志军却仿佛见到了什么珍宝，眼神发怔，伸出手去触摸画上的人脸：
“是我的小楷，是我的儿子……”
他放在引爆器上的手不自觉松开，沈翊屏住了呼吸。
“膨！！！”
下一秒玻璃碎裂，杜城跳窗而入，沈翊一把扑倒了李伟军，对方立刻剧烈挣扎起来，就要启动引爆器！
“小心！！”
杜城死死压住李伟军，沈翊在引爆器落地前接住那一按钮，李伟军近乎癫狂的脸上闪过一丝清明，用牙咬着胸前的炸药：
“咔哒。”
不知道是哪里响了一声，沈翊跟杜城面色都是一白。
然而下一秒，想象中的爆炸并没有到来，李伟军面上也闪过一丝惊愕：
“不可能！这个炸弹我做的最好最用心，为什么不炸，为什么不炸？！！”
他胸前的炸药依旧安安静静，没有一点要炸的意思。
……
……
大厦之外，南歌睁开了眼睛。
上辈子玩了半辈子的炸药，她不让炸，李志军做的炸药就只能做个哑炮。
都说关心则乱，南歌差点忘了自己是个行走的挂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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