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渡天劫
南歌说到做到，司音捉住吉光兽的那天，她就带着司音直奔昆仑墟了。
一千多年不见，昆仑墟还是庄严肃穆，屹立在昆仑云端，仙雾缭绕，仙音袅袅，不时有灵光在云间穿梭，这是乘着法宝归来的昆仑墟弟子。
南歌踩着的祥云灵气逼人，隐隐有金光外泄，便有昆仑墟弟子停下来隔空行礼，身上的弟子服飘逸非常，看得白浅眼热：
“师父师父，不如您给我收个小师弟小师妹？咱们花神殿除了咱俩，就剩一些懵懵懂懂的小精灵，我终日里连个说话的伴都没有——”
“你以为收徒是买颗大白菜那么简单啊？眼下就你一个已经叫我够头疼的了……”
南歌慢吞吞道：“墨渊一口气收了十六个徒弟，我眼下就只认得两个，剩下的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整片昆仑墟都在墨渊的神念监控之下，她一踏进昆仑墟墨渊就感受到了，没等她们进门，千年不见的叠风就迎了出来。
“叠风恭迎上神，千年不见，上神风采依旧。”
叠风拱了拱手，恭恭敬敬地把人迎了进去，不少路过的神仙瞧见昆仑墟的大弟子对两个女神仙如此恭敬，都私下里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是哪位上神？怎么好似从来没见过？”
“嘘——你在下界多年有所不知，这就是千年前飞升的花神，没想到今日竟在昆仑墟瞧见她老人家。”
“千年前飞升的上神——莫不是？！！”
有记性比较好的神仙失声叫出来，一边的同伴赶紧拉着他走了，砸了升仙台，打了天界大皇子那件事就莫说了吧，心里知道就行。
“嘘——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主，都不要命了不成？”
“这位来昆仑墟做甚，莫不是有意交好天族战神？”
“听说这位与十里桃林的折颜上神也有交情，那重新现世的梧桐树就是她老人家的手笔……”
“这都不是我等可以猜测的，妄议上神，都散了吧……”
一个个避南歌如洪水猛兽，仿佛多说一个字都会惹怒她一般。
白浅竖起耳朵听了些许，心里有些不满，她师父哪里就像旁人口中说的那样可怕了？
世人都只记得师父砸了升仙台打了那天界大皇子，怎么不提是天宫先暗算师父呢？
南歌看出她的愤慨，戳了戳她道：“音音啊，不用管他们，叫人怕你总比叫人瞧不起你好得多是不是？况且都是些小仙，消息也都是道听途说，何必生气？”
叠风脸色有些严肃，暗暗记住了那几个口里胡沁的几个天族人，昆仑墟有规定，不得妄议上神，这几人显然是触犯了这一条。
但他作为昆仑墟首徒自是不能失礼，面上带着笑道：“司音师妹这千年来跟着上神，定然是受益匪浅，我瞧着师妹似乎已经快到上仙之境了？”
白浅有些小小的骄傲，如果是原形，狐狸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哪里哪里，还是比不得叠风师兄你，更何况师父对我这么好，我若还不争气，那可真就是没心没肺了。”
一边的南歌摸摸下巴，越发觉得当初墨渊就是看穿了司音九尾狐的身份才不愿意收她做徒弟的。
这一千年来，司音跟着南歌一直在东荒大泽里修炼，折颜的毕方鸟也时不时来过几回，南歌也不傻，寻常的野狐狸能有司音这样好的资质，天生就是仙胎？
到后头徒弟自己也老老实实交代了，说她是用了假名拜师，真名白浅，是狐帝幺女，与那天宫二皇子桑籍有一纸婚约，当初就是因为狐帝觉得她几万岁还是个地仙丢人，才托了折颜送她去昆仑墟拜师，却没想到误打误撞拜了南歌做师父。
南歌当时怎么说的？
“不管你从前是谁，你拜我为师那一天，你我二人之间的因果就已经形成，我花神殿没有什么青丘帝姬，只有大弟子司音。”
“我这个人，护短得很，既然你做了我名下弟子，自当对你负责，待你晋升上仙，我便出面替你解除婚约。”
南歌在漫长的时光里见过许多人，自然看得出白浅是真心还是假意，并没有多说什么，但自那以后，愈发严格地要求白浅，力争早日飞升上仙。
尊重和信任从来都是相互的。
你尊我一生“师尊”，那我就护你一生周全。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既然天定这一段师徒情，我自当珍惜。
......
......
一千年过去了，墨渊的大殿里是一点都没变，连檀香都不换，看着那张仿佛不曾有时间流逝的俊美的脸，南歌都得感叹一声怪不得人人想做神仙。
“你来了。”
就连墨渊的动作都没变，南歌差点以为他坐在这看了一千年的书......
“能不来吗？不来看你也得来看看小金莲儿不是。”
南歌乐呵呵道，一旁服侍的九弟子令羽和一个有些脸生的弟子送上来一盏香茗，并几盘灵果——这也就是花神来，旁的神仙来也就只有一杯清茶了。
“这是你新收的弟子？”南歌打量了一眼那小弟子喝口茶道：“叫什么？”
墨渊沉默一下，缓缓抬头，无比坚定道：“十六。”
“......你是不是给弟子排名次就是为了不记名字？”南歌多聪明，一眼看出墨渊的心思。
那小弟子十分机灵地作揖道：“战神座下十六弟子子澜拜见花神上神。”
他刚说完这话，南歌就看到墨渊面无表情地抬头，两只眼里一只写着“见面”一只写着“礼”，无奈叹口气：
墨渊你个死徒弟控，她这是交友不慎啊。
说着就化出一只精致的罗盘样法宝，袖子一挥那罗盘就落到了子澜面前，一上一下徐徐闪着白光。
子澜都吓傻了，虽然之前也见过上神，但还没哪个上神出手这么阔绰，随手给的见面礼就是法宝啊，这拿还是不拿啊？！
他脸皱成一团，看向九师兄令羽，令羽有些好笑，示意他道：“上神所赐，师弟就拿着吧，我与大师兄都曾得过上神的见面礼，师父同意的。”
“那是，你师父一口气收了十六个弟子，我名下就司音一个，我现在严重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的。”
南歌冲子阑眨眨眼：“收着吧，若是不喜欢......”
子澜一把将那罗盘抱在怀里，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地点头：“喜欢喜欢，多谢上神！”
怪不得诸位师兄提起这位花神都是一脸敬佩外加崇拜，这花神也太大方了吧，请师父多来几个这样的好友！
子澜幸福地快要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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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令羽跟子澜下去了，墨渊才抬眸看南歌，慢慢喝了一口茶道：“你寻我何事？”
南歌挑了挑眉：“既然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就直说，我家音音快飞升上仙，算一算雷劫就在这几年了，俊疾山虽然阵法多却挡不住天雷，我想着借你昆仑墟青芒山助她渡劫。”
“你要替她拦下天雷？”墨渊皱眉。
孰料南歌奇怪地瞧着他：“挡天雷？你脑子坏掉啦？我辈修行中人，修的就是敢与天斗的心性，帮弟子挡天雷容易，但若养废了弟子的心性，那可就是本末倒置......你不会打算替弟子挡天雷吧？”
天雷原本就是修行路上的一道必经之路，好比考试，你借助工具可以，借助阵法也可以，但必须凭借自己的努力，若是旁人替你拦了这一次，下次的雷劫只会更难渡。
就好比平时月考老师帮你作弊，等到了高考，完犊子了，接受社会的毒打去吧。
没想到墨渊面上看起来冷冰冰的，内里居然比她还溺爱弟子？
顶着南歌“你脑子是不是瓦特了”的眼神，墨渊沉默一下，摇摇头：“你最是护短不过的性子，我以为......是我着相了。”
青丘帝姬五万岁都还是个地仙，上好的资质白白浪费了，却不想南歌只用了一千年就教了出来，委实叫他有些惊讶。
他早该想到的，就算南歌知晓了司音的真实身份，她的态度也不会有半点改变。
这样刚烈似火的性子，怎么会愿意教出的弟子是那等愿意一味躲避的人？
看来当初叫青丘帝姬拜到花神殿，果真是正确的。
墨渊露出一个笑：“因材施教，有教无类，受教了。”
......
......
白浅是跟着叠风好好游览了一圈昆仑墟后，才知道自己来昆仑墟是要渡雷劫的。
“司音师妹，上神对你果真是极用心了，带你来昆仑墟龙气助你渡劫。”
叠风感叹道，不管外界怎样传这位花神多么不近人情，多么冷漠无情，在他们昆仑墟弟子心里，花神都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上神。
待人真诚善良，从不摆上神的架子，还能跟他们打成一片开一开玩笑，十六个出身不同的弟子，她从来都是一视同仁，绝不区别对待。
“我觉得墨渊上神说的没错，我与师父就合该有一段师徒缘分，不管我从前是什么身份，拜到师父座下，那就是花神座下大弟子司音，生生世世都不变的。”
白浅用手里的扇子敲了敲鼻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道。
白浅晋升天仙之时，认认真真给南歌磕了个头，她是真的把南歌当作师父的，不管两人之间差了多少岁，就冲南歌是这世上头一个愿意去了解她真正想要什么的人，她就心甘情愿地认这个师父。
阿爹和阿娘疼她，但从来都是讲不能怎样做，而不说为什么不能这样做；哥哥们疼她，也是因为她迟早要嫁出的缘故；折颜疼她，也是因为他是长辈，愿意看着晚辈胡闹的原因。
只有师父。
只有师父会告诉她要变强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也只有师父，会在她渡雷劫之后亲手替她熬一碗汤药；只有师父，会抱着自己的尾巴替自己梳毛；也只有师父，嘴里说着不担心她，在她出门历练之时背地里偷偷跟着......
亦师亦友，亦母亦姐。
能遇到师父，真是太好了。
青丘帝姬露出一个温暖的笑，第一千零八次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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