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南歌打算出谷，并不是什么心血来潮的想法。
她在鬼谷呆了足足十一年之久，看着温客行一点一点长大，已经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和自己的势力，才决定离开的。
她身上沉睡的沈小蛊快到了苏醒的时候，必须要找到一个灵力充沛的地方帮助它再度破茧。
而关于温客行的身世，和温客行父母死去的原因，她也早从喜丧鬼那里从头到尾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些年她一直暗地里查访当年知情者，知道他父母算是因为琉璃甲含冤而死，可她总觉的这一切的背后还有推手。
不然粉团子那里挂着的长期任务也不会一点都没动过......
原本八年前她就要离开，可那时候温客行还没有完全掌控鬼谷为他所用，阿湘也还小，南歌就又耽误了几年，今天看到入谷的柳千巧，南歌才觉得自己总要告诉他的。
阿湘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有些着急地扯一扯温客行的袖子，示意他说话。
温客行瞬间就恢复了平静，若无其事道：“姑姑可是想去谷外游历一番？可否像小时候一样，让阿行跟在你左右，与姑姑一起？”
南歌看他接受良好，轻轻松了一口气，摇摇头：“不，你要镇守鬼谷，照顾好阿湘。”
“那姑姑什么时候回来？是不要阿湘了吗？阿湘很听话的，以后也会乖乖的。”阿湘跑到南歌身边抬头看她，小模样十分可怜，南歌瞧得心都化了，可偏偏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归期未定，莫急。”南歌摸了摸阿湘的脸，温柔地擦干她脸上的泪珠：“等你再长大一些，我便回来。”
阿湘似信非信地点点头，她和温客行不一样，她打从记事起就跟着南歌和温客行了，在鬼谷里面称王称霸，被两个人宠的无法无天，从没和南歌分开太久。
温客行沉默着端起手里的甜汤，用白瓷勺慢慢搅一搅，垂下的眼睫毛遮住了黑色瞳仁里的情绪：“......可是姑姑练功出了什么岔子？”
姑姑这些年一直修炼无情道，而世人皆知无情道要求“少欲、少思、寡言、寡语。”
这几年姑姑的很少出手不说，还经常控制不住地出现蓝瞳，真气总是在有意无意之间隐隐出现诡异的蓝光，温客行饱读各种武功秘籍，却也无法解释姑姑身上发生的异常。
“没有，莫多想。今日你们生辰，快吃吧，明日等那女子醒了，便送到薄情司去。”
南歌抿了抿唇，把温客行没有接过去的鬼主令牌替他系在腰间，神色一如往常的冰冷，仿佛呵出来的气都是凉的。
温客行低头看那一双白的能看见青色血管的柔荑，如果不是知晓眼前人是活生生的人，还同自己生活了十几年，他一定也会以为姑姑是从大雪山里走来的玉雕像。
难不成，姑姑的无情道已经修炼至化境，渡过七情流转而不伤、情发自然而不累的，要太上忘情了吗？
心里一惊，温客行纵使心跳如擂鼓，面上却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若是真的到了那一日，姑姑还会不会记得他？记得阿湘？记得这十几年发生的点点滴滴？
若姑姑真的太上忘情，自己又能坦然接受吗？
温客行嘴角勾起，眼中的偏执一闪而过，笑着喝下了温热的银耳汤：
“好，我答应姑姑。姑姑说什么，阿行都相信。”
南歌一直以为，温客行身上的那股疯魔劲早就在时光的打磨下消失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因为她的到来，温客行又产生了更深的执念。
有些人的疯魔，是刻在骨子里的。
温客行的占有欲，远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恶鬼见了自己渴望已久的光，又怎么会舍得放手？定然是要紧紧攥在手里，哪怕灰飞烟灭，也要握紧不放的。
......
......
柳千巧醒来以后，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被换了一件，伤口也被很小心的包扎过上好了药，不由得有些茫然。
这是一处石殿，墙角摆满了花花草草，绿意盎然，与之前她见到的荒凉山谷完全不同，殿内还有一些陈设，看上去都是女儿家用的物件，床边甚至还摆了一件新衣，看样子是为自己准备的。
“你醒了。”
柳千巧把那件衣裳穿上下了床四处打探，身后忽然有一道清冷的女声传来，她转身望去，心剧烈地狂跳起来。
那是一个浑身上下仿佛笼罩着烟雾的绝色女子。
轻纱一样的白衣，漆黑如瀑的长发简单地用白缎子扎了拢在身后，眼神清澈，神色冰冷，浑身更是有种让人不敢直视的寒意。
“是，是您救了我？”柳千巧丝毫不敢懈怠，这里是鬼谷，虽不知为何眼前之人一举一动都不像是凡人，但看出来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是阿湘救了你。”南歌看她恢复的差不多了，轻轻颔首问道：“何事不能释怀，入了这人间地狱？”
柳千巧自然不敢隐瞒，垂着头把自己的遭遇不带一丝感情地说了出来，急迫道：
“仙人慈悲，千巧日后愿意当牛做马，为奴为婢，只求一隅安身，求仙人应允！”
说罢她就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南歌挥了挥手，淡蓝色的内劲便将她扶了起来，看着柳千巧惊诧万分的表情，并没有答应。
她眼下就要出谷，眼前又是一个被渣男辜负了的苦命人，自然要送到罗浮梦那里去，对付渣男，罗浮梦那里可谓是有成百上千种办法，自然有折磨于丘烽的法子。
“既是苦命人，那便入薄情司，归喜丧鬼吧。”南歌心中叹息一下，刚想叫在外面玩的阿湘把人送过去，温客行就从外面走了进来。
“姑姑，我去吧。”温客行带着笑慢慢道。
南歌想着既然已经把鬼谷谷主的位子传给他了，那这个消息由喜丧鬼传出去也正合适，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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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千巧心惊胆战地跟着温客行一路走过了大半个鬼谷，看到了那些穷凶极恶的恶鬼们，饶是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吓得不轻。
“这便怕了？一点都不好玩。”前面闲庭散步的温客行突然打开了手里的扇子转过身上下打量她几眼。
原本以为能让姑姑另眼相看的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却原来也不过如此，想来就是姑姑心善罢了。
喜丧鬼正在殿内休息，看到一身白衣的温客行带着个女子走进薄情司，十分诧异地坐起来道：
“哦？少谷主今日怎的有如此雅兴来我薄情司？”
温客行脸上又挂上了笑道：“昨日谷里新进了一女鬼，姑姑叫我送她过来。”
“这等小事，随便叫一个小鬼来跑腿就好，何必这么大费周章，还惊动了谷主她老人家？”罗浮梦打量着柳千巧，慢悠悠道。
柳千巧心里一惊，跪在地上不敢吭声。
今天见到的那位，居然是鬼谷谷主么？
这些年江湖上虽然没有了鬼谷之人的踪迹，可关于鬼谷的传说却遍地都是。
传说一切你所能想象到的恶都会在这鬼谷之中发生，因此青崖山也被称作人间地狱。
可就是这样的地方，那样纤尘不染的人，怎么会是这鬼谷的鬼主？
柳千巧有些不解，但并未轻易开口问话。
“原理是这样。”听完了温客行所说，罗浮梦眼里浮现出一点冷意，她平生最恨那负心之人，因此薄情司也有“杀尽天下负心人”的名号。
当下便让人带柳千巧下去了。
看到温客行还不走，罗浮梦有些诧异，又看见了温客行挂在腰间的鬼主令牌，一下子站了起来：
“你姑姑竟然......把这鬼主令牌传于你了？”
温客行脸上是完美的笑：“嗯，姑姑要暂时离开一段时间，要我镇守鬼谷。”
罗浮梦也只是诧异了一会儿，毕竟温客行的武功早在这谷内众人之上了，谷主此时传位倒也不觉得奇怪，只是谷主深居鬼谷十几年，为何突然要离开？
温客行摇了摇手里的扇子：“罗姨，按照规矩，那新来的女鬼可是要饮孟婆汤？”
罗浮梦点点头：“这是自然，鬼谷的规矩，自古除了谷主......都是饮尽孟婆汤，忘却凡尘俗事才算真正入谷。”
“这样啊……”温客行眼里闪过意味不明的光：“罗姨，可否帮我一个忙？”
......
......
南歌一旦决定要离开，便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好所有的后续工作。
她要留给温客行的，是一个完完全全为他所用，只听命于他的鬼谷。
所以她还是短暂地停留了几日，当着谷内所有恶鬼的面禅了位。
期间温客行还杀了几个心怀异心的恶鬼，还有几个不服从规矩滥杀无辜的恶鬼，通通被拉出来立威。
至此，温客行才算真真正正登上了鬼谷谷主之位。
“从今以后，以我为尊！”
温客行掐着那破禁的恶鬼，杀意满满地将人扔下了石崖，似乎没有察觉到手上沾染的血迹。
“恭迎谷主——”
“恭迎谷主——”
“恭迎谷主——”
众鬼臣服，纷纷跪拜，仿佛已经把南歌抛在了脑后。
南歌并不觉得生气，这里原本就是这样，强者为尊，他们虽然并不一定是真心拥护鬼谷谷主，但他们又打不过，只能选择臣服，然后伺机反扑。
不过......南歌摸摸下巴，按照温客行现在的武功，除非下一任谷主是温客行主动让位，不然他这鬼谷谷主之位怕是要一直坐下去了。
等一切尘埃落定，南歌坐在石殿里收拾东西，阿湘四仰八叉地睡在她的石床上，温客行换了一身衣服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汤。
“姑姑，用一些汤吧。”
温客行知道姑姑不喜欢血腥味，特意沐浴更衣后才来见她。
“好。”南歌放下手里的东西，看到温客行有些心不在焉，疑惑地看向他。
“......无事，只是忽然想起以前的一些事罢了。”
温客行忽然盯着南歌，走到石床边坐下，趴在南歌膝盖上让她帮自己束发，就像小时候一样。
南歌慢慢地解开他的头发，拿起一把梳子替他梳头发，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
“姑姑，你说过会一直对我好，是不是？”温客行像是自言自语一般道。
“嗯。”南歌顿了一下：“莫要瞎想，不过是暂时离开，到时会书信与你你们联系。”
温客行沉默了一下，头在她手掌心蹭了蹭，像一只撒娇的大狗：“好，姑姑若是离开太久，我便亲自出去寻你。”
南歌拍了拍他的头，很快替他梳好了头发束起，拿起放在桌上的汤一饮而尽。
温客行看她毫不设防地喝下碗里的汤，眼里闪过一丝释然。
万鬼殿门口的青石阶梯上，一碗造型别致的容器倒扣在地上，闪着珠光的汤药被随意地洒了一地。
他果然还是不舍得让姑姑喝下孟婆汤。
姑姑，这世上我最相信你，所以，莫要骗我。
温客行静静地看着南歌，唇边是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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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小可爱不喜欢南歌让温客行叫自己姑姑，我想解释一下哈，南歌来自恋爱学园，不知道小龙女和杨过的故事这是其一；其二是两个人差八岁，叫姐姐更奇怪......
作者我想让温客行叫南歌姑姑，是因为我想写，不是因为南歌想跟才十岁的温客行有点什么，她的建模用的是小龙女，并不代表她一开始就抱着养一个杨过的心来的......
作者温客行也不是杨过，两个人的故事也不一样，不喜欢作者可以，但是不能说我女儿呜呜呜……南歌就是最可爱的不接受反驳！！
作者谢谢大家的打赏，感恩。
作者谢谢为本书开通会员的小可爱们，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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