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前尘
“哎无常，你说这咱们这新主子倒也有意思啊！每天不是呆在万鬼殿教那小鬼武功，就是神神秘秘不见人影，莫不是有什么阴谋？”
青崖山鬼哭泉旁，急色鬼挂在树上问不远处的无常鬼，他轻功极好，就像一只蝙蝠倒吊在树上一样轻松。
这里之所以被称作鬼哭泉，是因为有一处瀑布从崖上直直落下，水流激进这谷底的溶洞里，便会发出呜呜咽咽的风声，就像是鬼哭狼嚎一般因此得名。
“呵。”
坐在一处大石头上的无常鬼不屑地轻嗤出声：“就算真的有什么谋划，你有胆子去问？若没记错的话，当日鼻青脸肿求我救命的也不知是谁。”
“你！骂人还不揭短呢？！死老鬼！”急色鬼脸上有些挂不住地从树上跳下来，一边的开心鬼看到情况不妙愣立刻凑过来拦在两鬼中间：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啊！眼下十大恶鬼死得就剩咱们几个了，别伤了和气，别伤了和气。”
“大头鬼和恶鬼胆敢挑衅鬼主，死得不冤，你我几人可要好好想想日后要如何向这位新鬼主投诚才是，不然以后死无全尸，魂飞魄散的，说不定就是我们了。”
无常鬼青黑的脸上多了一抹诡异的笑，一边的开心鬼不甚理解地挠了挠头：“那，那照你这么说，咱们是该纳个投名状，可这说起来容易，咋做啊？！”
急色鬼眼前一亮：“对付女子，我最有法子，这还不好办？”
说着就捋了捋耳畔的小辫子，美滋滋地走了。
“啥办法？他想到啥办法了？”开心鬼不明所以，无常鬼气定神闲，阴森森地骂道：
“蠢货。若真以为咱们这位新主子好糊弄，死的才最快。”
开心鬼一向是个直肠子，见不得这些弯弯绕绕，当下心急嚷嚷道：“你有什么好法子说来听听，也叫我开心鬼借你的东风，不然以后不明不白地死在主子手里那才叫冤。”
无常鬼看了他一眼：“开心，莫急，我问你，谷主进谷的这些日子，你们可见过她老人家特别喜欢什么东西？”
一旁的其他几头恶鬼都纷纷摇头。
虽说他们都自称是地狱众鬼，但本质上就是对某件事有极深执念的人，或者是名利，或者是爱恨，众鬼皆疯，只因三个字“求不得”。
可这位谷主却不一样，除了血洗万鬼殿那日，平日里活的就像个石雕，无欲无求，无喜无悲，许多人都猜测她或许修炼的是无情道功法。
无常鬼却不相信谷主是真的半点想要的东西都没有。
功名利禄，金银财宝，武功心法，美色诱惑，总有一样能讨她欢心吧？只看她对那两个小鬼百般迁就，便能知道她还是有弱点的。
“我们连那位来历都不知道，又上哪去知道她喜欢什么......啊！我想起来了！！”开心鬼一拍脑袋，好想是回忆起什么似的：“我知道谷主喜欢什么了！”
“哦？你知道？”无常鬼诧异地看了一眼开心鬼，暗道难道这大老粗也开窍了？
“我当然知道了！那天我看到谷主扛着一头牛在悬崖上蹦来蹦去，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还有，前几日我还看到温客行那小子牵着那头牛在河边吃草！”开心鬼恍然大悟：“哦——原来谷主喜欢牛！！”
（南歌：要不是因为你们不修路我至于背着牛上山吗？你以为扛着牛特喵的好玩吗？？？）
无常鬼的脸色更青了，他就不该对开心鬼抱有任何期待，当下捂住脸咬牙切齿地走了。
开心鬼有些不明所以，问一直在旁边喝茶不出声的喜丧鬼：“咋了？我说错话了？”
喜丧鬼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
......
无常鬼捧着盖了红布的葫芦刚走近万鬼殿，就看到一坨不明物体直挺挺地从殿内飞了出来砸在地上，溅起一片灰尘。
定睛一看，脸上好大一个巴掌印的急色鬼隐隐在地上砸出个坑，了然地骂了一句：“蠢货。”
而万鬼殿门口那大剌剌的牛棚，更是让他心里摸不着底，硬着头皮捧着那葫芦进去了。
进去一看，推脱说不来的黑白无常、吊死鬼、食尸鬼，各个都恭恭敬敬地站在下首一脸谄媚。
南歌轻轻蹙了蹙眉，估摸着快到晚饭时间了，还不见温客行，有些担心，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
“寻我何事。”
下面的众鬼心照不宣地交换了眼神，黑白无常抢先一步，送上了手里的东西：“这是属下为恭贺谷主大喜特意寻来的毒王丹，可解百毒，望谷主笑纳。”
南歌挥挥手，让他们下去，眉毛都没动一下。
“谷主，这是千年冰山雪莲，有养颜美容之效，望谷主笑纳。”食尸鬼虽然平时看上去五大三粗，但却在这个时候脑袋灵光了一些。
“放着吧。”
这都没有反应？无常鬼有些摸不准，上前一步：“谷主，这是属下精心炼制的造化丹，服下一颗便能涨一年功力，还望谷主笑纳。”
众鬼轻吸一口气，知道这死鬼定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却见那端坐在白狐裘皮上的白衣少女神色不明，轻轻开口道：
“你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当下令人窒息的气氛才缓和了过来，这个说自己精通毒术，可炼制百毒、那个说自己力大如牛，一掌下去便可拍碎巨石、还有的说自己可把人炼成药人，刀枪不入......
总结下来就是：每天打架杀人，互相争斗，除了没来的喜丧鬼喜欢偶尔玩玩角色扮演，剩下的恶鬼们都基本上真的是恶贯满盈了。
没有一个正常的，难怪每一任谷主都会选择用蛊来控制他们。温客行说的没错，他们本质上还是一群疯子，只要抓住机会，就会拼命反扑。
南歌没打算做什么菩萨感化这些人，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是多么不现实的事情了。
“既然以我为首，日后便要听我调度。”南歌一甩衣袖，大殿两旁的蜡烛全部被点亮，整个万鬼殿顿时变得亮如白昼：“我的规矩，不可在谷外滥杀无辜。”
至于在谷内？
都是恶鬼，哪个手上没沾满了别人的血？好意思说报应？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一群恶鬼收起了恶鬼样，温顺的像殿外那头老牛，实际上内心怎么想的，南歌就不知道了。
“那，那谷主，还需要我帮你照顾那头大黑牛吗？”开心鬼连连点头，搓了搓手期待地问道。
“......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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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客行真的是个练武的好苗子。
无论南歌教他什么，他都能最快速度的学会并且融会贯通，最重要的是他很认真，就像一块缺水的海绵拼命学习，这点很难得。
南歌也并不吝啬，只要温客行开口，凡是她有所涉猎的东西，她都会毫不保留地教给温客行。
武功心法、琴棋书画，易容医术，奇门遁甲。
温客行就像进入宝山的掘金者，一点点，一步步地疯狂汲取着这些知识，无论有没有用，他都要学来看看。
用他的话说：“从前想学武功没人教，现在有的学了，又怎么敢挑三拣四。”
南歌没有说什么，只是暗中接管了他的一日三餐，常常会多做一些调理身体的药汤去梳理他的筋脉。
或许是学的太用功，这一天温客行就病倒了。
南歌是听到阿湘的哭声发觉不对劲的，赶到他住的房间一瞧，发现小温客行不知道怎么忽然发起了热，整个人闭着眼睛躺在床上说着胡话。
“娘，药好苦啊……”
“衍儿疼......”
“爹爹......”
把了脉，发现是他最近练武有些急于求成，再加上这孩子内心压了太多事，所以才一下子病倒的。
照顾两个孩子，南歌并没有乱了阵脚，反而游刃有余地给阿湘喂了奶，再把熬好的药喂给了温客行。
收拾完已经快天亮了，小阿湘睡了一觉也睁着眼睛醒了，伸着手要南歌陪自己玩。
南歌只好给温客行掖了掖被子角，抱着她走到窗户边逗她。
窗边的风景很好，从这里望下去能看见瀑布下的鬼哭泉，清新的水汽会被晨风吹进来，只是看这样美好的风景，绝对不会有人猜到这里居然就是鬼谷青崖山的。
温客行迷迷糊糊睁开了眼，没有摸到身边的阿湘瞬间睁开眼，借着朦朦胧胧的晨光，他看到一个人抱着阿湘站在窗户边，犹豫道：
“姑，姑姑？”
南歌看他醒了，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点心：“饿了就吃一些，这几日你不用去放牛了，练武......等你病好了再说，”
“姑姑，我已经好了，这点小病算不得什么的！”小温客行挣扎着要爬起来，却被南歌一根指头摁了回去。
“不急，慢慢来就好，你还小，想报仇的话，时间足够了。”南歌替他盖好被子，慢慢地拍了拍他的头。
小温客行睁大了眼，沉默了一会儿，把被子悄悄拉过头顶闷声道：
“姑姑，你不会杀我，是不是？”
“嗯。”
“你也不杀阿湘？”
“嗯。”
“那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小温客行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
也许是生病让他有些脆弱，他头一次在姑姑面前露出这般模样。是因为姑姑刚刚说话的口吻很像阿娘吗？
“会，只要我活着，就会一直对你这么好。”南歌把被子拉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安慰他道。
虽然还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但无端的，他却看出了一丝笑意。
“好。”小温客行抿了抿唇，垂下了眼，藏在被子下的手悄悄伸出去，抓住了南歌的衣角。
晨风带来了一阵阵清凉，窗外朦胧不清的晨雾，竟叫这冷冰冰的万鬼殿无端的生出了一截温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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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谢谢打赏的小可爱们，笔芯！下面应该就会是大一点的温客行和阿湘了！
作者谢谢大家送的花花，笔芯，太多了没有全截图，抱歉抱歉，今晚临时加更，主要是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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