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白蕊姬开始显怀了，虽然五个月不到，肚子却已经很明显了，平时略显宽松的满人旗袍穿在身上竟然都是紧绷绷的。
皇后为此还特意找了司制房的太监给白蕊姬重新量体裁衣，做了好些新衣服，什么江南织造司进贡的鸳鸯绮，脆毛锦，苏州的宋锦，全是她这个答应位份用不起的绫罗绸缎，后宫的许多不受宠的妃子眼睛都发绿了。
南歌最近也做了几件新衣裳，不过都是自己掏银子，谁叫她不愿意侍寝，在皇后面前又不得脸，司制房的太监总是阴阳怪气地挤兑去要衣服的玉珠。
玉珠以前是储秀宫的宫女，在南歌身边呆了几个月，如今被一群毒舌的太监轮流嘲讽，是哭着回来的。
“都怪奴婢嘴笨，白白叫那起子小人看了笑话，笑咱们娘娘......”玉珠一脸愤懑不平，恨不得再回去跟那帮太监大战三百回合。
“行了，娘娘正跟豆包玩呢，就别禀报打扰娘娘的兴致了。”莲心拉住了玉珠，想了想道：“我从前在长春宫时还跟司制房的刘公公有些交情，不如明日我再去催催，最近主子长个儿，袖子都断了小半截，传出去也不像话。”
玉珠犹豫了一下：“莲心姐姐，还是我去吧，那些人踩低捧高惯了，若你去了，他们还不知要说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莲心柔柔地笑了笑：“这有什么，说就说吧，更难听的话从前也不是没听过，给主子量体裁衣才是头等大事。”
南歌在院子里逗着那只叫“豆包”的狮子猫，面上没什么反应，但心里却暗搓搓地记了一笔帐。
继御膳房那个胖太监刁难去拿点心的玉珍以后，司制房也成功的登上了她的黑名单，仅次于乾隆、嘉贵人、皇后、太后......御花园的小太监之后。
白蕊姬这一胎确实吸引了后宫所有女人的关注，就连她最近孕吐，太后那边都派了太医去问诊，皇后案头天天都放着齐汝给白蕊姬号得平安脉，可以说是非常关心了。
这不，今天白蕊姬胎像稍微有些不稳，皇后就带了一帮子嫔妃前去探望。
“如懿姐姐，女人怀孕真是太辛苦了……”尤其是后宫的女人。
南歌看着口角生疮的白蕊姬，刚刚感叹了一句，就看到身旁的如懿下意识地虚捂了一下小腹，眨眨眼睛，脑子里一下反应过来。
怀孕的人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就比如如懿现在这样下意识的小动作，明显就不一样。
如懿......怀孕了？
粉团子扫描了一下，月份不浅，应该就是她取下零陵香没多久之后的事。
但她怎么不知道？换句话说，如懿不愿告诉她。
但看今日海兰对如懿有些超出寻常的关心，她明显是知道的。
南歌低下头，吹了吹手里的茶盏，假装不知道。
后宫里的真心......从来都是相互的。
有一点点不高兴呢。
......
......
刚刚如懿的小动作很轻，除了南歌没有人发现，如懿也以为没人发现，轻轻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南歌道：“你还小，等你日后就知道了，额娘为了孩子，什么苦都能吃。”
南歌点点头，看到白蕊姬侃侃而谈，抱着个肚子沾沾自喜，丝毫没有察觉到掩盖在一众和善面孔下的毒辣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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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蜀绣吧？当真精致，听说今年宫里只得了几匹，今日妹妹就穿在身上了……皇上当真是看重妹妹。”有个小嫔妃识货，盯着白蕊姬身上的旗袍看了半天，啧啧称奇。
“就是呢！听说是司制房熬了几个大夜赶出来的，穿在身上就是不一样，看看这‘五蝠同心’，看着就喜庆，正是祛灾避难的好彩头。”另一个妃子捻酸道：“还是皇后娘娘疼妹妹，这么珍贵的料子说给就给了。”
另一个妃子插嘴道：“不止呢，谁不知道长春宫每日给永和宫送了多少补品，什么好玩的好用的，永和宫总是独一份呢！”
白蕊姬显然很享受这样的吹捧，高高地昂着头道：“没办法，人跟人就是不一样，有的人呢，家世显赫，出身高贵又怎么样，还不是连个太监都能给她脸色瞧？我若是她，早就羞得不敢见人了。”
一边的嫔妃们面面相觑，有得没听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有明白人立刻反应过来白蕊姬这是在说前些时日颖嫔的贴身宫女跟永和宫宫女吵起来的事。
“谁说不是呢，住得地方是人家住过的，贴身宫女是皇后赏赐的，就连衣裳都是旧的，当娘娘当到这种地步，也是可怜啊。”金玉妍被解除了禁足以后，也随大流来了永和宫。
这会儿皇后跟贵妃已经离开了，只有她们这些位份比较低的妃子，除了一个娴妃如懿，数南歌的位份高，所以她也不客气，直接怼回去了：
“是吗？我好歹还算是嫁进宫里的，哪里像有些人，说是贵女，不过是件贡品罢了。”
南歌这句话说得又狠又毒，完全不像是她这个年纪能说出来的话，如懿和海兰都愣了一下。
“你！”金玉妍一下子站了起来，羞恼异常，刚要说什么，白蕊姬就挺着肚子过来了：
“哟，这不是颖嫔吗？原谅臣妾眼拙，穿了件旧衣，没认出您，该打。”
南歌看她一眼，没说话，却被白蕊姬当成了心虚和害怕，她更得意了，洋洋自得道：
“入宫快一年了，皇上怎么还是没有宠幸姐姐？莫不是因为姐姐身上的牛羊味太冲？”说着她就像说了什么笑话一样“咯咯”笑起来。
金玉妍也满是幸灾乐祸道：“谁说不是呢，有人抱着娴妃不撒手，不就是为了引起皇上注意吗，也就是皇后娘娘宽容，才禁足了半月。也不知巴林氏如何养的女儿......”
南歌喝完这口茶，慢吞吞地放下杯盖，站了起来，走到金玉妍和白蕊姬身前，示意白蕊姬：“玫答应，你现在怀着孩子，建议你坐下来。”
白蕊姬捂住嘴笑道：“原来颖嫔娘娘也会说软话，这可是难得一见，我还当您有多高傲呢……放心，妹妹改日见到皇上，一定替姐姐好好说说，定然叫颖嫔早日承宠才是、啊！！”
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尖叫，原来是南歌直接把白蕊姬摁回了铺着软垫的座位上，白蕊姬还以为南歌要做什么，结果她只是甜甜一笑：
“我打小就明白一个道理，就是绝不跟傻子讲道理，跟贱人讲人品，看在你有孩子的份上，咱俩的帐，日后再算。”
说着南歌起身，转了转手腕，对着金玉妍一个大耳光就抽上去了，发出相当精彩的一声脆响：
“啪——”
金玉妍直接被打懵了摔倒在贞淑怀里，发髻歪斜，头上的珠翠掉了一地，捂着脸不敢置信地尖叫出声。
白蕊姬也吓傻了，没想到南歌真的敢无视宫规动手打人，一时间害怕地往椅子里缩了缩。
“托雅！”如懿站了起来，害怕她惹出什么大乱子来，赶忙制止。
海兰扶着如懿站起来，满是关心地望着南歌。
南歌没看她们，半蹲下身对金玉妍道：“我阿玛是草原上的巴林王，我额娘是孛尔只斤氏的贵女，我巴林·托雅是草原上的明珠，就算抛下这一切，我也还是能上战场的女巴图鲁，你算什么？你除了一个‘假贵女’的名头，你还有什么？”
金玉妍愤恨地看着她，嘴里含含糊糊道：“你！你竟敢打我？！”
南歌一扬脖子，像只骄傲的天鹅，姿态高贵动人，捏着她的圆脸冷笑道：“金玉妍，你位份比我低，打你就打你了，还得挑个好日子？？”
金玉妍身后的贞淑想扒开南歌的手，却没能扒开，反倒是金玉妍找到了机会，挣扎着要上来挠她，尖利的假指甲直接冲南歌而来。
南歌心情不好，躲开以后反手又是一巴掌打过去：“我忍你很久了，你说你除了会在背后挑拨离间，搅弄是非以外，你还能干什么？”
白蕊姬的尖叫简直要穿透屋顶：“啊啊啊！你，你大胆！我身怀龙种，你就不怕我......”
南歌转过头看她：“我打你了？你可别污蔑人，我说等你生完孩子咱们再算账就绝不会现在动你一根指头。”
白蕊姬简直要疯，这是说话算话的事吗？谁宫斗会直接上手，像个疯婆子一样直接自己动手啊？巴林氏根本就是个疯子吧？！！
海兰这个时候才赶紧来把南歌拉回去护到身后，低声对莲心道：“快去请太医......”
南歌摇摇头：“姐姐放心，我留了力气，今日之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连累两位姐姐。”
金玉妍还要扑过来，如懿有些生气，轻声喝道：“够了！这里是永和宫，不是街边闹市，如此成何体统？”
说着看向南歌：“颖嫔，皇上命本宫协助皇后协理六宫，今日你在本宫面前如此任性，纵使是本宫也不能偏私，就罚你抄经百篇，禁足三月。”
又叫人送白蕊姬回去：“今日之事虽然是颖嫔动手在先，但嘉贵人以下犯上，口出污言秽语，败坏后宫风气，也当受罚，也罚你禁足三月，抄经五十篇。”
金玉妍看着如懿光明正大地“包庇”颖嫔，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指着如懿哆哆嗦嗦道：“好一个秉公执法的娴妃，好一个懦弱怕事的海常在，你们二人如此行事，就不怕......”
如懿向前一步，眉眼间是淡淡地严厉：“皇上命本宫协理六宫，足以说明本宫堪当此任，嘉贵人是对本宫不满，还是对皇上不满？”
金玉妍吃了大亏，但眼下皇后娘娘不在，无人依仗，娴妃最近也甚是得宠，她一个小小的贵人，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周围看热闹的妃子一大圈，今日的仇是报不了了，金玉妍面上难堪，心里像是被火烧一般，只觉得周围人都在嘲笑她，从她进入宝亲王潜邸起，她就从没有受过这样大的奇耻大辱。
紧紧咬着一口牙，嘉贵人甚至能感觉到嘴里的血腥味，瞪着眼睛，眼里快要充血，慢慢地在贞淑的支撑下爬起，像是一条毒蛇一样死死看了一眼南歌，才半蹲下来，狼狈不堪地行了一个礼：
“娴妃、颖嫔、臣妾今日，受教了。”
南歌躲在海兰身后，莫名的心情好了许多，弯了弯眼睛，轻轻地摇了摇海兰的胳膊。
海兰拍了拍她，悄悄道：“这两日我们忙着......不知你竟然受了这么多委屈，你没事吧？”
南歌抿嘴一笑，用食指和大拇指掐了一个小小的高度：“原本有一点点不开心，但是现在全没有啦！”
......
......
南歌要被禁足了，不过她在被禁足之前，还带着莲心和玉珠去了一趟司制房。
司制房里头摆满了布料，四处都是忙忙碌碌的小太监，偶尔有几个抬头的太监看了两眼三个人，很快的低头忙自己的事了。
三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招呼。
南歌觉得好笑，乾隆是什么猪肉质检上的蓝章不成？被他睡了的人才会被高看一眼？这跟过质检的猪肉有什么不同？
这么想着，才有个高高瘦瘦的太监踱着步子过来，一脸盛气凌人，对着南歌道：“哟，咱家还当是哪个宫里头的宫女呢，原来是延禧宫的颖嫔娘娘啊？您这是......”
南歌冷冷一笑：“你长眼睛了啊，我还以为你眼睛是摆设呢？”
“您这是怎么说话的。”刘太监不愿意道，常言说“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他们这些人哪个宫里头的人见了不是客客气气，和和气气的，哪有像颖嫔这样张口就骂的？
南歌不理他，抱着胳膊对一边的莲心道：“之前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这个人啊，脾气躁，不好惹，还护短，他那天说你了吧？正好，给我砸！一切后果我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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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歌好闺蜜有小秘密不告诉我，难过，有小情绪了……
南歌（不一会儿）小姐姐护着我还偏心我，开心！
作者啊啊啊，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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