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记事 5
南歌说话算话，过了不到两天就托人打了一把金子打造的剪刀到红府，闹得二月红哭笑不得。
“这个沈老板，做事随心随性，却偏偏是个脾性大的，霍三娘可是踢到铁板了。”说完就让人把金剪子收起来，送到丫头房里去。
“叫府上下人把嘴闭严实了，一个字也不许传到夫人那里去，倘若夫人知道了半个字，家规处置。”
二月红对陈皮吩咐道，突然想起来什么，有些好笑的问道：“对于这位沈老板，你怎么看？”
陈皮不假思索道：“身手好，做事爽快......有古怪。”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算了，你下去吧。”二月红笑着摆摆手叫他下去了。
身为陈皮的师父，二月红之前一直想着给陈皮说亲，但碰到的姑娘大都性子软绵绵的，他还想得给陈皮寻一位压得住他的才是。
陈皮自小吃了不少苦，所以骨子里有股莫名的狠辣决绝，做事不会留余地，有些极端，想来给他娶亲之后，能把他那孤勇的性子掰过来一些。
南歌不知道二月红心里想着什么惊悚的想法，要是知道，能把那金剪刀直接糊他一脸：
开玩笑，陈皮阿四的性子是结婚能改正的？？你对你徒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师父滤镜得有八米厚吧？！
更何况她身边有麒麟这样的绝世大帅比，眼睛被美色糊住的南歌暂时还不太想成亲。
咳咳，跑远了。
......
......
自从丫头成了二月红的夫人，南歌对面的小面摊也不开了，她那个赌鬼老爹也拿了银子回老家快活去了，只剩下丫头一个留在长沙。
她成了红府女主人，自然不能像从前那样在街上卖面，加上她成亲之后身子不太好，二月红也不放心她出门，所以常常会请南歌去附府上做客说话。
“沈老板，来二斤桂花糕，再来一坛桂花酿。”
陈皮看到南歌在厨房里忙碌，麒麟坐在柜台后面发呆，手上大拇指一动，两枚银元就带着劲风往柜台后飞去。
麒麟头都没有抬，低头专心地玩着手里的鲁班锁，单手捉住那两枚银元，卸了全部的力轻轻放在柜台上，发出“叮当”一声。
那轻松程度，外人看了绝不会相信他方才用手接下了尽得二月红真传的陈皮扔出的东西，满长沙谁人不知陈皮阿四手上功夫了得，一手铁弹子打得比枪还准，九爪勾可以勾回十几米外的生鸡蛋不破，他扔出去的东西哪怕是金子都没人敢接。
“麒麟小哥，好身手。”陈皮真情实意地赞了一声，没得到麒麟的回应也不恼，自顾自坐到一张桌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最近长沙来了一伙来头很大的人，身手不错，闹出的动静不小，而且......”陈皮轻轻地吹了吹热茶漫不经心道：“听闻他们在找一个人，找一个，二指极长的年轻人。”
麒麟这才肯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睛里射出冷光。
“我不过是提了一嘴，师父命我去探一探那群人的底细，我是顺道查出来的。”陈皮看到南歌提着油皮纸包着的东西走出来，不在意道：
“我就一说，不必当真。”
南歌看陈皮在跟麒麟说话，把酒和桂花糕递给他，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不要我们家麒麟，欺负他好玩吗？”
“好玩啊。”陈皮掂了掂手里的桂花糕：“沈老板这么做生意，不怕折本？”
手里的桂花糕结结实实，绝对超出了他要的量不少。
南歌赶紧开始赶客：“走走走，多出去的请你吃，我这忙着呢！”
陈皮环顾四周：“你这店最近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忙着干什么？”
虽然那日二月红喜宴上发生的事没传到外面去，但还是有不少人知道沈家小老板得罪了九门里的霍当家，别说本地人了，就连一些以前光顾的小混混都不敢上门了。
那饭菜再好吃也得有命吃啊！
谁不知道霍当家记仇，出手还狠戾无比，你说沈老板没事去招惹那尊大佛做什么？
所以一时间南歌的小饭馆变得门可罗雀，除了几个熟客，平日里再没有别人上门了。
“我还不忙？”南歌诧异看他：“快到年关了吧，咸菜要不要腌？腊肉总要熏吧？还有前几日收回来的坚果得做过年的炒货吧？还不够忙？我跟麒麟两个人忙都忙不过来。”
“那些东西买不就行了，何必这么麻烦。”陈皮住在红府，平时这些东西都是管家下人操办，听南歌说只觉得麻烦。
“买得哪有家的感觉，反正到时候做好送你们红府一份，哎？你们师徒住一起的话，能不能只送一份？我还能少做点。”
陈皮用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不想跟她说话，提了酒坛子大步流星地走了。
“哎！你是不是要回去？顺便帮我把八爷饭带到他店里啊，万一他饿死了怎么办？”南歌拉长声音喊道，陈皮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不关己事、高高挂起”的态度。
南歌失去了一个可以帮忙跑腿的机会，这会儿又已经过饭点了，干脆就把店收拾收拾，跟麒麟准备回家，顺手把齐铁嘴那家伙订的饭给他送过去。
齐铁嘴在三条街之外的古董街开了一家店，做古董生意，但主要职业是算命先生，自己却从不信鬼神，擅长算卦且奇准。
而且这货有个毛病，算卦时看一眼，说半句，藏半句，就是藏得那半句要千金才能买到。
南歌真心觉得，他定下这么讨厌的规矩还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绝对是他基友张启山罩着的缘故。
到现在南歌也清楚九门到底是干什么的了，丫头之前说的“祖传手艺”、“祖业”，原来就是盗墓。
不过九门表面上看起来“九门一体”，实际上各自都有利益牵扯，貌合神离，里面水太深，南歌也没去详细了解。
南歌是真的没有想到盗墓这门手艺还能祖传，万一后代里出了几个不成器的小崽子，盗墓盗到自家老祖宗头上，那就真的搞笑了。
到齐铁嘴店里，还没进去就听见他那极其浮夸的声音：
“哎呀呀，这位客人，看您双目无神，印堂发黑，这正是有血光之灾的不祥之兆啊！”
南歌再次感叹张启山是个能人，苦心积虑地护着这货没被打死真是个奇迹。
还好那位女客人强忍住了暴打他的冲动，捏着粉拳踩着高跟鞋腰肢款款地拎着手包离开了，看样子气得不轻。
“哇，你那客人有没有血光之灾我不知道，你再不吃饭估计就真的要饿死了。”南歌调侃道，麒麟把手里的食盒放到他面前的桌子上。
“大姐啊，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连这桌子都能生啃了。”
“那不怪我，陈皮去我那替丫头买桂花糕，耽搁了一点时辰。”
齐铁嘴打开食盒，打开第一层就捡出张白饼咬了一口，噎得直翻白眼，南歌赶紧打开下一层，拿出碗汤给他。
“呼——可算是活过来了。”齐铁嘴喘口气，大口咬了饼含糊道：“没菜吗？”
“如果你打开下一层，就能看到有切好的卤肉，那饼子是给你夹肉吃的。”南歌颇为嫌弃。
“没事，一样吃一样吃。”齐铁嘴把最后一层打开，看到还冒着热气的卤肉，没有夹到饼里，用手掐了一块喂到嘴里啧啧赞叹：
“小老板，你这手艺，开饭馆都屈才了，这一口卤肉，别说好些人了，就连前朝皇上都不一定吃的到。”
南歌坦然地接受了他的彩虹屁，撑着下巴看他：“听陈皮说，最近长沙来了一伙人？”
麒麟和齐铁嘴都是一顿。
显然麒麟没想到南歌听到了陈皮说的话，而齐铁嘴则是不知道南歌为什么要问这件事。
“你说的是那群北边来的人吧。”齐铁嘴边吃边说：“那帮子人可不好惹，做事不地道，小老板问他们干什么？”
南歌没说原因：“就听陈皮刚刚提了一句，好奇，能说说他们怎么不地道吗？”
“嗨，你打听这个做什么。”齐铁嘴不在意道：“做我们这行有个规矩，下斗的时候尽量避免惊扰墓主人，也讲究一个见好就收，不会把墓搬空，这伙北边来的人，坏了规矩不说，做事更是糙得慌，前两日城外有座大墓被炸了，就是他们干的。”
“张大佛爷没管？”南歌问道。
“佛爷最近忙着跟日本人扯皮，哪有闲工夫管这，不过二爷好想把这事交给陈皮阿四去办了。”齐铁嘴想了想不确定道：“小老板，你最近出门可小心些，他们好像在找些什么东西，别碰上伤着你。”
“多谢八爷关心。”南歌听完后心里有了底，带着麒麟回家了。
......
......
回家的路上，南歌跟麒麟嘀咕：
“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你，不是你同伙就是你仇家，看他们的行事作风，你以前应该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那八成这帮人是来寻仇的。”
“嗯。”
“你反应好平淡。”南歌抱肩看他。
“嗯。”
“要真是你以前的同伴，你会跟他们走吗？”
麒麟没说什么，两个人有些沉默地回了家。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总有种错觉，以为那些风风雨雨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到头来发现自己竟然是站在风暴眼中样，稍有不慎，现在平静的生活就会一去不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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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南歌他们已经足够谨慎，那群北方人还是打听到了小饭馆。
半年前胡五那帮人栽了的消息，有心人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更何况这群人本来就是冲着麒麟来的。
长相极为俊美，身手极佳，二十出头左右的年轻男人，一桩桩，一件件，都跟他们要找的人合上了。
只是不知道那个多出来的“妹妹”是怎么回事，而且他们要找的人姓“张”，不姓“沈”。
自陈皮那天似是而非地提醒过麒麟以后，他似乎听进去了，干脆变成了南歌的外挂件，走哪都跟着，就连南歌去二月红府上，一转身绝对能看见有个面无表情的麒麟抱着胳膊站在墙角。
或者半夜起床喝水，院子里就有个黑影子被月光拉得长长的，要不是南歌心里素质够好，早就吓死了。
再比如，以前去齐铁嘴店里送饭都是麒麟去的，但他现在学会了用糖葫芦贿赂街上的孩子替他跑腿，自己留在饭馆陪着南歌。
所以如果有人路过饭馆，就能看到相当奇怪的一幕。
一个俊美无比的年轻人坐在一家饭馆门口，肩上扛了一支草垛，上面错落有序地插满了红彤彤的糖葫芦，引得周围小孩都围着他打转，有年纪小的还含着手指抽抽噎噎。
“......”麒麟没有说话，伸出一根手指。
对面的小孩盯着又大又圆的红色山楂，拼命咽了咽口水，坚强地伸了五根手指。
麒麟又加了一根，深色沉稳，不知道的人以为他这是在谈什么价值万两金的大生意。
“不行不行，就要五根，我们五个人呢！！”小孩有些心虚地把还不太会走路的妹妹藏到身后，挺了挺胸膛。
“......吃多了，牙疼。”麒麟认真地跟他们“讲道理”，拍拍手边的食盒。
“......你吃了那么多，也没见你喊牙疼。”
目睹了“交易”全过程的南歌又好气又好笑，前几天看街上小孩拿着糖葫芦吃，麒麟也想要。
可买回来才发现，那糖葫芦味道着实不怎么样，糖衣厚重，甜得发腻，里面的山楂也又酸又涩，只是看上去好看。
麒麟很珍惜食物，虽然那一串糖葫芦不好吃，他还是慢吞吞的吃完了，那天晚上南歌怕他酸倒牙，还特意做了豆花饭。
现在他肩上扛着的那串糖葫芦，是南歌进了一趟深山，用法术催生的特殊山楂做成的，个个粒大饱满，圆润可爱，洗干净去核再夹上蒸熟的糯米或者是碾碎地红豆，裹上糖衣，隔壁小孩真的能当场哭出来给麒麟看。
小孩怎么哭的粉团子不知道，但看到南歌用法术催生山楂它是哭得挺惨的。
麒麟虽然是个面瘫脸，但是竟然喜欢吃甜的，要不是南歌跟他生活在一起，还不一定能发现。
“我说这两天齐铁嘴那家伙怎么总是抱怨送去的饭菜凉了，原来是你用糖葫芦贿赂人家小孩。”
南歌毫不客气地敲了他脑袋一下：“几十根糖葫芦，你吃得完吗？？别这么小气。”
说完就抽了糖葫芦分给周围围着的孩子，小孩们得了甜头，欢天喜地地舔着糖葫芦离开了。
麒麟眼里隐隐有着控诉，南歌安慰他：“你看，你不是还有十几根吗？吃完了我再给你做，而且你喜欢的口味都留着呢，乖。”
这才把人安抚下来。
南歌站在饭馆门口，旁边是坐着啃糖葫芦的麒麟，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慵懒的味道。
“啊，真好啊。”南歌伸手探向天空，阳光透过指缝打在脸上，照得人昏昏欲睡。
这时候，街边为首来了两个人。
两个很年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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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啊，谢谢为本书点亮会员的小可爱！
作者今天加更一章巨肥的！！最近赶进度，打算把重启番外赶完......肾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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