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赵云祁十年兜转，问过各处医者散仙，得到的回答都是近乎相同的——蓝忆宣已死，万魂噬骨，鬼后鬼域之主一个天赐的仙位，如果这都无法满足人心选择背弃长生走进死亡，那万鬼噬魂就是最好的刑罚。

可他们不知道，如果可以选择蓝忆宣并不贪求长生，只是这一世看山见水，那颗心早就被冰封，所谓惩罚，到了她这却无一不成为一种逼迫、欺压。

人性...往往还愿意保持人性的，最终都是被人性打败。

“一秋...”这许多年过去，赵云祁再也没见过蓝忆宣的样子，可惜是幽冥殿从此大门紧闭，鬼域以叶芷鸢为首勒令万鬼不踏人间，凡人不死亦不得进鬼域。叶芷鸢就这样甘愿的回到这里，穿上蓝忆宣曾经穿过的衣服，戳瞎了自己的双眼。

她也是个可怜人吧，爱了一辈子，怕别人看清怕别人辱笑，更怕所爱之人得知后，再不要她。

“这世上许多美好，你怎么就这样决绝。”

最开始的时候，蓝忆宣或许把一切都打算好了，如果他们谋反那就杀无赦，等一切都结束了她就带着宋瑾亦叶芷鸢走，千山万水哪里都可以立足。只是宋瑾亦这一死唤醒了他深埋心底最后的善良，在意的人不是背叛就是身死，老天如此无情就算她杀尽天下人不也只是孤零零背负所有悔恨。

可她也足够狠心，当爱变成恨，她就这样决绝的选择在赵云祁面前去死，让他背负这一切辗转难眠痛苦悔下去。

那是最后的希望，老鬼君自打将位子传给蓝忆宣后便入了凡尘，不再踏足。

“你来找我，无非想让我将那姑娘拉回来。”老君主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笑意不减“可你有没有想过，让她活只是你的想法。”

“什么意思？”赵云祁不懂。

“你救她回来，确保得了她不会再去寻死？死亡是解脱，即便没有轮回转世，因为宋瑾亦也魂飞魄散，这偌大的世界以后你随便见到谁都可以是依靠，可她不会。”

“她唯一的依靠值得信赖的人而且未曾背叛过她的人，已经死了。你觉得，她活着还会有希望么？”老君主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你去过忘川河看过望乡台，蓝忆宣什么也没留下，你还不懂么？心灰意冷，她不想回来，谁也带不回来。”

“她已经死了，赵云祁去做你的茅山掌门，放过她吧。”

放过...明明曾经也是一段美好的爱情，欺骗利用，蓝忆宣给过他机会的了...可他还是信了顾青黛，原来，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爱情，信誓旦旦跟蓝忆宣说再信他一次的承诺，就这么脆弱不堪。

这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赵云祁看过山水盼过花开，黑发变白发兜兜转转等过数年，见过和蓝忆宣样貌相似的，见过和她性格相符的，真真正正接触的时候他又清楚地知道蓝忆宣就只是蓝忆宣，别人替代不了，他也不是别人的替代品。

那年，叶芷鸢将蓝忆宣与宋瑾亦同棺共葬，碑上是茅山宋氏长子之爱妻，这一生没有真正意义上穿过一次红衣，不知道嫁给心爱之人的欢喜，夏梓柒问她这样是不是不太合乎情理，毕竟二人生前未曾论嫁。

叶芷鸢淡笑“鬼域有说法，拜过天地有过名氏最后生死相依的人黄泉路相见，携手入轮回，来生依旧。”，她俯下身将手里的捧花放到碑前“他们这一生，爱而不知爱而不得，宋氏长子爱妻...师叔师姐如果看到了，会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