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除水祟（二）

　　这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皮皮羡的好心情，他掏钱买了两坛子糯米酒，递了一坛给江澄，道：“姑苏人说话嗲嗲的。这哪是在吵架，去看看云梦人怎么吵架的！能把他们吓死……蓝湛你看我干什么，我不是小器不给你买，你们家的人不是不能喝酒的嘛。”　　

　　蓝知舒听见了，连忙凑过来，道：“他不能喝，我能喝，给我来一口！”　　

　　蓝忘机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后者立马就怂了。她虽然胆子大，但是在自家二哥面前，还是要认怂啊！　　

　　她委屈巴巴的直起身子，对魏无羡和江澄道：“真是可惜了，我还没喝过糯米酒呢。”　　

　　魏无羡笑道：“你没喝过糯米酒？那你以前喝的酒，都到谁的肚子里了？”　　

　　蓝知舒佯装怒意的瞪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不多时，蓝曦臣便找来了几艘小船，他与蓝忘机各乘一艘。蓝知舒没有佩剑，也没做过船，虽然心里期待，但毕竟技术不过关，也不敢一个人乘。于是她扭头对水性好的江澄道：“江澄，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江澄微微红了耳廓，自然是点头答应。　　

　　蓝知舒嘻嘻一笑，道了声谢，提起裙摆就跳上了那艘小船。　　

　　她今天依旧穿着那身蓝家的校服，整个人白的发光，加上额前飘飞的抹额，仿佛一只翻飞的蝴蝶，扇动着翅膀，轻飘飘的落在他心上。　　

　　“知舒……！”突然，船下似乎有什么东西扒了上来，把整个船身都震了一震，蓝知舒脚下一个没站稳，惊叫了一声。江澄见状，眼疾手快的喊了一声，又伸出手去抓住了蓝知舒的手，往自己身前一拉。　　

　　他们这边的状况几乎是几秒钟的时间便被众人注意到了，蓝忘机和魏无羡是最先反应过来的。魏无羡把手上的竹篙从水面划向蓝知舒所在的那条船，二人还未从之前的惊吓中缓和过来，蓝忘机大喝一声：“去别的船！”　　

　　江澄毕竟与魏无羡相处多年，立马就明白了好友的意思，他犹豫了一瞬，抬手把蓝知舒抱了起来，足尖一点，小船轻轻地晃了两晃，二人便落在了旁边一搜没人用的船上。　　

　　再抬眼看去，只听“哗啦啦”几声巨响，江澄与蓝知舒刚刚站着的小船被翻了个面，两只肤色惨白脸色浮肿的水鬼正牢牢的扒在船底。

　　蓝知舒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虽然她心里早有准备，可现在真正见到了，还是接受不了。　　

　　那边的魏无羡见二人无事，放下心来，蓝曦臣见此情此景，撑船过来道了谢，魏无羡摆摆手，道：“举手之劳！”　　

　　蓝曦臣笑道：“魏公子是如何知道他们在船底的？”

　　魏无羡道：“吃水不对，江澄与知舒只有两个人，吃水却足足有四人的重量。再加上刚刚那船无故晃动，我便猜测是如此。”　　

　　蓝曦臣点头称赞：“果然经验老道。”　　

　　这时，蓝知舒突然惊呼一声：“抹额！”　　

　　这一声可不得了，蓝曦臣与蓝忘机都变了脸色。　　

　　而作为主角的蓝知舒，更是急的想热锅上的蚂蚁，抹额要是丢了，叔父肯定就不会再让她出来了！　　

　　她急匆匆的问江澄：“江澄，你有没有看见我的抹额？”　　

　　江澄看着她焦急的面庞，紧了紧手，突然感觉手上有什么异物，他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条白色的抹额，上面还绣着云纹，看起来极其精致，只是被他捏的有些皱了。　　

　　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　　

　　有几个蓝家门生凑到一起窃窃私语：“江小公子怎么把蓝师姐的抹额给扯了……”　　

　　“会不会是不小心扯的，你看江小公子那诧异的样子。”　　

　　“那可说不定，假如是借此机会……”　　

　　蓝曦臣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不见，他正准备说些什么，忽然一个蓝家弟子惊呼一声：“网动了！”　　

　　几人迅速收回目光，果然，网绳急剧一阵抖动。魏无羡精神一振：“来了来了！”　 

　　水草般的浓密长发在数十艘小船边齐齐翻涌，一双双惨白的手掌扒上了船舷。蓝知舒被吓得脸色发白，一旁的江澄把那条纯白的抹额往怀里一塞，突然看见一只惨白浮肿的手正欲抓住蓝知舒的脚踝，他神色一凝，手起刀落，直接把那手砍了下来。　　

　　蓝知舒听见动静，低头一看，魂都要吓飞了，她这是何苦要来受这个罪啊！　　

　　江澄见蓝知舒害怕的模样，微微搂住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缓声道：“不用怕。”　　 

　　水中异动止息，网绳也重新平静下来。蓝知舒抬眼，只看见魏无羡和蓝忘机在嬉笑，她吸了吸鼻子，感觉自己要哭出来了。　　

　　江澄斩完了他那边的水祟之后，仍在留意有没有遗漏，见到一条黑影，立刻叫到：“又来了！”　　

　　他低头看了眼满脸焦急的蓝知舒，见她两手空空，似乎是没有佩剑，便把腰间挂着的剑鞘解下来给她，“凑合着用吧，若是害怕，可以躲在我身后。”　　

　　蓝知舒心里确实害怕，便点了点头，攥紧了手里的剑鞘，有水鬼爬上来，她便忍着恶心狠狠的敲他们的头。　　

　　几名门生撑蒿而划，用网去追逐那水中黑影。另一边又叫起来：“这里也有！”　　

　　那边水中也是一片黑影一翻而过，数只细舟拖着网飞驶而去，却是什么也没网住。魏无羡道：“怪了。这影子的形状，不像人形。而且忽长忽短，忽大忽小……蓝湛你船边！”

　　蓝知舒突然想到了什么，正准备喊住他们，结果一只惨白的手直接抓住了她的衣角，虽然只是衣角，但是蓝知舒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已经被这水鬼给玷污了。　　

　　她叽里呱啦一顿乱叫，甚至直接抓住了江澄的胳膊，声音都染上了些哭腔：“江澄救命啊呜呜呜！”　　

　　江澄手上拿着剑，利落的把那水鬼的手砍了下来，又用剑尖把紧紧抓住衣角的手挑了下去，道：“没事了，我已经把它赶走了。”　　

　　蓝知舒抽抽搭搭的点头。　　 

　　而那边蓝忘机背上避尘应声出鞘，刺入水中。片刻之后，又锐啸着从河中飞出，带起一道水虹。却是什么也没刺中。　　 

　　他握剑在手，神色凝肃，正要开口，一旁另一名门生也飞出长剑，朝河水中一条倏地游过的黑影刺去。　　 

　　可他这一剑入水之后，却再也没有出来。催动剑诀，再三回召，也没有任何东西从水里被召出。他那把剑竟像是被湖水吞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蓝知舒立刻就明白了，这名门生是谁，这不就是苏涉吗？　　

　　她看向苏涉，因为没了抹额，额前的头发散落了些，遮住了她的眼，让她看不清楚苏涉的表情，不过她猜应该不是什么好表情。　　

　　有人道：“苏涉，目下都没查清水里是什么东西，你为何擅自催剑入水？” 

　　苏涉像有些发慌，神色却还算镇定：“我见二公子也催剑入水……”　　 

　　蓝知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句话太不知深浅。无论是蓝忘机，还是避尘，都不是旁人能比的。蓝忘机可以在不明敌物之时召剑入水，无事，其他人却不一定。　　

　　他脸色苍白里又透出些羞耻的红，仿佛受到了什么侮辱，瞅了蓝忘机一眼。蓝忘机却没看他，凝神望水，须臾，避尘再次出鞘。　　

　　蓝知舒自然知晓这底下的东西是什么，她见蓝忘机似乎还要抓，急忙开口：“二哥！不必再抓了，这只是件诱饵，我们被耍了。”　　

　　蓝忘机微微一愣，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众人已经来到了碧灵湖的中心。他们这么多人，被引到湖中心来，会发生什么，自然可想而知。他把避尘召回来，道：“回去。”　　 

　　话音刚落，所有人感觉船身猛地一沉。　　 

　　水流迅速蔓延入船，魏无羡忽然发现，碧灵湖的湖水已经不是墨绿色了，而是接近黑色。尤其是接近湖中心的地方，仿佛翻腾着一股汹涌的墨泉。　　

　　十几只船正在原地打转，四周不知不觉生出了一个巨大漩涡，缓缓旋转。船只边转边往下沉，就像要被一只黑色的巨嘴吸下去！